第236章 叔嫂魇魔法(下)(第一更求月票)(1 / 2)
第236章 叔嫂魇魔法(下)(第一更求月票)
却说陈斯远拿定心思,自清堂茅舍方向兜转过来,过得沁芳桥,方才要转过翠嶂,便见几个婆子呼呼喝喝四下避让,当即凤姐儿披头散发,手持一柄明晃晃钢刀四下劈斩,口中兀自喝道‘打打打、杀杀杀’。
平儿急得在一旁掉眼泪,兀自催着一众婆子:“快将奶奶的钢刀夺了去……谁夺了去,重重有赏!”
更有邢夫人被堵在当场,领着苗儿、条儿两个进退不得。
那平儿猛然瞧见陈斯远,平儿顿时病急乱投医,嚷道:“远大爷,快救救我们奶奶!”
平儿既怕凤姐儿伤人性命,更怕凤姐儿伤了自个儿性命。
陈斯远来得正巧,凤姐儿劈砍一阵,气力将竭,刻下脚步虚浮,刀势缓慢。陈斯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习练桩功半年,自是比那一干婆子灵快许多。
当下陈斯远闷声不吭,趁着凤姐儿往丫鬟处劈砍,猫腰快步凑近。那凤姐儿闻听背后风声,扭头横刀便斩。
陈斯远矮身避过,一步上前双手擒了凤姐儿持刀右手,身子不停推得凤姐儿踉跄两步栽倒在地。
陈斯远冲势不止,自个儿也被凤姐儿身形绊得朝前扑去。他却死死攥着凤姐儿的手不松,直待身子砸在凤姐儿身前。那凤姐儿吃疼,惊呼一声倒地撒了手。陈斯远方才夺了钢刀,不待其丢下,那凤姐儿竟张口咬来!
陈斯远避无可避,半截肩头带脖颈,顿时被凤姐儿咬了去!
“嘶——”‘铛啷啷’
陈斯远倒吸一口凉气,远远将钢刀丢开,这才探手去捂凤姐儿口鼻。此时围拢的一众婆子呼喝着扑上来,七手八脚好一番摆弄,这才将凤姐儿拿住。
那凤姐儿虽力竭却不肯消停,只咒骂道:“恶贼,我杀了你,杀了你啊!”
陈斯远这会子才爬起来,只觉肩头、脖颈一胀一胀的疼痛难忍,不禁龇牙咧嘴倒吸凉气。那一旁的邢夫人看在眼里,顿时心疼得红了眼圈儿。
好歹存了些神志,知道自个儿这会子不好上前,便与两个丫鬟道:“诶唷,哥儿被咬了,你们两个快给哥儿瞧瞧去!”
苗儿、条儿两个应下,赶忙上前来瞧。
苗儿询问咬在了哪儿,条儿径直将陈斯远衣裳略略扯开,便见小半肩头连同脖颈咬出两排红丝丝牙印,两边犬齿位置更是出了血!
条儿唬得嚷道:“哥儿出血啦!”
“啊”邢夫人闻声哪里还忍得住两步凑上前来,扯了帕子便要捂住伤口,口中兀自道:“这,这怎么说的太医呢快寻了太医来!”
陈斯远生怕邢夫人一时不忍露出行迹来,赶忙抬手推开帕子,面上笑道:“姨妈莫慌,不过破了皮出点血,不当什么事儿。这会子府中乱成一锅粥,太医怕是忙得脚不沾地,我这点小伤暂且不用理会。”
邢夫人蹙眉嚷道:“都出血了,哪儿就不用理会了条儿,去寻太医来!”
条儿应声起身便跑。陈斯远扯了苗儿的手起得身来,笑着与邢夫人道:“姨妈快去瞧瞧宝玉,我这边厢都好说。”
邢夫人蹙眉叹息一声,情知此时不好耽搁,便深深瞧了陈斯远一眼,这才往而去。
苗儿这会子同样红了眼圈儿,带着哭腔道:“偏哥儿逞能,那么些婆子都制不住二奶奶,平儿撺掇,哥儿便扑了出去。亏得只是挨了咬,那刀剑无眼的,若是挨上一下可怎生是好”
陈斯远笑道:“若无把握,我又岂会逞能快别哭了,让人瞧见了多不好。”
苗儿见其嬉笑不当回事儿,心疼之余也长叹一口气。俄尔,又有条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道:“前头管事儿说太医都往去了——”
陈斯远思量着道:“你往清堂茅舍走一趟,问红玉讨一方沸水煮过晾干了的纱布……嗯——”陈斯远说不下去了。这才三月天,沸水煮过再晾干,只怕伤口早结痂了。因是转而便道:“干脆寻了烈酒浸泡一番便拿来吧。”
苗儿应下,紧忙往清堂茅舍而去。陈斯远又与条儿往行去,谁知才走几步便撞见自大观园正门而来的尤氏,身边还领了丫鬟银蝶。
为免伤口粘连,这会子陈斯远领口敞开,露出小半肩头。那伤口沁出血迹来,早将衣领染红。
尤氏起先还纳罕不已,待凑近了一瞧,顿时唬得变了脸色。
“这……远兄弟这是怎么弄的”
陈斯远待尤氏只是寻常,或许心下只当其是欲求不满的邻家妇人,可尤氏心下待陈斯远却别有情谊。
大抵是应了张作家那句,女人那处通着心下。陈斯远年轻力壮,又惯会琢磨女子心思,这床笫之间自然比那只顾着自个儿享受的贾珍强了百套!
这头一回且不说,往后这几回,哪一回不是兴尽才归有时尤氏自个儿都闹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求子,还是贪图那一晌的欢愉了。
陈斯远笑着解释了一番。
尤氏闻言顿时眉头紧蹙,那邢夫人好歹还能打着照顾侄儿的名义关切一番,尤氏却是连邢夫人都不如,因是即便心下关切得紧,也只道:“这般血刺呼啦的可不好,快快寻了太医缠裹了。”
条儿便道:“太医都在呢,我们正要去。”
当下再不多言,一行人等急匆匆往而去。
须臾到得内中,那周瑞家的正忙前忙后,因正房并不宽敞,是以贾芹、贾萍、贾蓉、贾琏等俱都在院儿中商议对策。
众人见陈斯远脖颈上满是血迹,顿时唬了一跳,连忙过问。便有条儿说了缘由,那贾琏怔了怔,道:“凤姐儿也发了癔症这,这这——”
当下也不多说,四下一拱手,拔脚便往自家而去。
周瑞家的赶忙唤了太医来,陈斯远眼见来的是胡太医,顿时再不敢让其医治——这位庸医最喜下猛药。原本只是咬伤,过会子便能结痂,说不得再有几日就好了,谁知这人治过后还能不能好
陈斯远推诿一番,又有张太医来查看,只道:“不过破了皮,咬得并不深,须得寻了纱布仔细缠裹了,待过几日也就好了。”
那胡太医惯会捧高踩低,情知陈斯远是个财主,顿时赔笑道:“远大爷用了鄙人的伤药,包管三五日便能痊愈,绝不留疤痕!”
陈斯远信不着胡庸医,只冷着脸推拒了,又过问内中情形。
一提宝玉,两位太医俱都蹙眉思量,须臾,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全然束手无策。那胡太医更说须得寻了僧道之流给瞧瞧。
少一时,又有平儿红了眼圈儿来请太医给凤姐儿诊治。这边厢便留了张太医一个,胡太医、王太医急急往凤姐儿院而去。
待两位太医随着丰儿去了,平儿这才扭身看向陈斯远,一言不发竟噗通一声跪下来便要磕头。
陈斯远唬得赶忙上前搀扶:“平姑娘这是做什么”
平儿拜不下去,只抽泣道:“多谢远大爷救下了我们奶奶……若不是远大爷,我们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也活不下去了!”
正值忙乱之际,因是陈斯远只略略劝说了两句,那平儿便顺势起身,道一声恼,紧忙又擦了眼圈儿往凤姐儿院儿回转。
陈斯远心下暗忖,平儿本就是凤姐儿的陪房大丫鬟,自是与凤姐儿命运绑在了一处。若凤姐儿去了,难保贾琏来日不会娶新奶奶进门。
都道新人娶进门、旧人丢过墙,到时她这前奶奶的通房大丫鬟只怕便成了新奶奶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可不就活不了
平儿才走,外间杂乱脚步声渐近,却是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四姑娘惜春、邢岫烟、黛玉、宝钗、薛姨妈一并来了。
出了这等大事儿,众人得了信儿自是要来来瞧宝玉。谁知甫一入得内中,便见陈斯远脖颈满是血迹,半边领子更是染红了!
此等情形落在众人眼中,俱都是一惊。二姑娘迎春掩口惊呼出声儿,两个小的紧忙凑过来问道:“远大哥怎么伤了”
那薛姨妈、宝钗母女更是心下一揪,薛姨妈好歹还能上前关切一番,宝姐姐当着薛姨妈的面强忍着心疼,只凑在近前眼巴巴看着陈斯远。
黛玉却无这等顾忌,当下吩咐了紫鹃速速回潇湘馆取了金疮药来。
条儿又与众人解释了一番,陈斯远便微笑道:“妹妹无需忧心,这点小伤没什么,这会子都不怎么流血了。”
黛玉蹙眉道:“若只是寻常破了皮也就罢了,此番伤在脖颈,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远大哥素知君子不立危墙,而今怎么忘了这个道理”
陈斯远琢磨着到底是黛玉一番心意,话都这般说了,实在推拒不得,便笑着应下:“那就多谢妹妹了。”
黛玉叹息着摇摇头,扭身催着紫鹃快去。
此时宝钗反应过来,咬着下唇再也顾不得其他,寻了一方素净帕子递过来:“你快擦一擦。”
陈斯远与其对视一眼,示意其安心,接了帕子只敢往脖颈周遭擦拭,却不敢触碰伤口。
本是来瞧宝玉,这会子却因着陈斯远伤了,一众姑娘并薛姨妈围着陈斯远关切了好半晌,这才不得不往内中去瞧宝玉。
过得半晌,苗儿与香菱、红玉、五儿、芸香一道儿来寻,紫鹃也取了金疮药来。眼见陈斯远伤得这般模样,五儿、香菱纷纷心疼得掉了眼泪,红玉也红了眼圈儿,一边仔细为陈斯远擦拭伤口,一边数落道:“园子里那么多人,怎么就要大爷自个儿逞能婆子不顶事,不会寻了小厮来”
陈斯远笑道:“事急从权,哪里想的了那么多”
香菱也道:“大爷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也想想我们……若大爷有个好歹,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此言一出,连红玉也哭出声儿来。紫鹃在一旁瞧着,眼见红玉浑身哆嗦不顶事了,赶忙接了金疮药来为陈斯远涂抹。
那纱布半干不干,其上又浸泡了烈酒,落在伤口上自是煞得慌。其后涂抹了金疮药,伤处反倒一阵阵清凉。
因院儿中人越聚越多,陈斯远便只留了香菱在身边儿,打发红玉、五儿与芸香先行回了清堂茅舍。
此时贾赦、贾政、贾珍自内中出来,开门之际隐约听得贾母与王夫人哭喊着‘儿啊’‘宝玉啊’,又有女眷劝慰之声。
大老爷与老爷一出来,贾芹、贾萍、贾蓉赶忙围拢上去。
贾赦一时不曾瞧见陈斯远,只道:“三位太医各有说辞,怕是药石无医……我看不如请了端公送祟。”
贾芹就道:“晚辈识得一神婆,最是灵验,不若请了来为宝二叔驱邪。”
贾蓉却道:“那劳什子的神婆,又哪里比得过玉皇阁张真人我看不如去请了张真人来。”
贾政闻言愈发闹心,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抬眼问贾萍:“凤姐儿那边厢如何了”
贾蓉等据实以告,惹得贾政好一阵心烦意乱,只叹息道:“多事之秋……无妄之灾啊!”
此时贾赦方才瞧见裹了伤的陈斯远,唬得一怔,赶忙问道:“远哥儿这是怎么了”
陈斯远少不得上前解释了一番。待说罢,贾政顿时感念不已,道:“亏得远哥儿啊,不然若是伤了人性命就糟了。”
贾赦附和两声儿,瞥向陈斯远的目光却隐隐有责怪之意
陈斯远一琢磨便明白了大老爷的心思,那意思救凤姐儿作甚由着她自个儿死了才好!
早年凤姐儿管家,一直唯贾母马首是瞻,大老爷贾赦管得了亲儿子贾琏,却管不了儿媳妇凤姐儿,心下又怎会不怨恨只怕早存了盼着凤姐儿早死,好娶一房听话儿媳妇的心思。
陈斯远想明此节,顿时扮做心下莫名,纳罕着瞧了贾赦几眼。这等阴私事儿不好宣之于口,贾赦一时间也拿装糊涂的陈斯远没了法子,便干脆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