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百万(1 / 1)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气好,人的心情自然也不错,碧蓝的天空下两匹马儿并排奔跑在广阔的荒野上,它们的速度非常的快,四蹄只在地上一点就飞出很远,像极了两朵贴地而飞的云,显然这是两匹价值千金的万里良驹。马背上的骑手一男一女,他们的驭术都很娴熟,不断地催赶着身下的坐骑,两骑虽是并排前驱,但骑手之间并不交一言,他们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奔跑上面。终于越过了那条界限,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下来,过了富贵城方圆百里的地头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富贵城既不临河,也不靠驿,但这些都不影响它的繁华。它并不是由小村、小镇这样逐渐发展起来的,而是在一夜之间就拔地而起的一座大城,它的城主就是江南首富金百万。在这里一切天子王法都不管用,所有的秩序和是非评断都只服从于一张嘴,全城数万双耳朵只听一个人发号施令,那就是金百万。
金百万,这不是外号,而是一个人的本名。金百万,他祖祖辈辈都是姓金,百万家财也是自他出生起就有,对他来说这名字绝对是名实相符。富贵城就是金百万的王国,这里的银子是普天之下最多的,天下最大的钱庄宝丰隆就是姓金,金百万的金。有银子自然就有人,金百万只需坐在富贵城里,各处的交易买卖都有人替他奔走,每天各地的消息都源源不断地传到富贵城里来,金百万足不出户就可理天下大事。
富贵城远离京城及闹市,比较偏僻,虽然如此,但每天来这里的人仍是络绎不绝。据说当年金百万选在此处建城只是因为他喜欢这里的风景。因为一个这么简单的原因,他让所有人都迁就了他来到这里。当然谁若是敢在他面前抱怨半句或者流露出那种意思,他就会骄傲地回道:“你完全可以不来,我又没有叫你。”
终于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回想这半个月来的经历,简直在地狱中一般。最初凌青苹用简洁而又沉痛的声音将金麟飞之死的事情扼要的叙述了一遍。金百万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他像头受伤的巨兽般吼叫了一声,额上的青筋暴涨,回过头来盯着凌青苹一行人问道:“是谁干的?”他表示自己这个儿子身体状况好得很,从无任何问题,这死他是必须要天龙帮的人负责到底。接着他命人将儿子的遗体搬到后院去装殓,非常不客气的将凌青苹一行人晾在了客厅。凌青苹等人开始还耐心的等待着,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金百万再出现,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派个人出去探探情况,这才发现大厅中所有的门窗墙壁后面都用铁板封住了,他们就这样被关起来了。
直到第二天金百万才再次出现,“我希望听实话,我儿到底是给谁害杀的?”
有了昨日的教训,凌青苹不敢再将一些于天龙帮不利的细节隐去,她如实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详细的讲了出来,如金鳞飞当时饮了许多酒还被江百川等人带去了妓院,但事发之时她并不在场,许多情况都是事后听别人转述的,自然禁不起金百万细心盘诘。“既然有些细节你记不清楚,那我就给你时间再好好想想,明日这时你们应该能说实话吧?”
自昨日白天起他将凌青苹一行十人拘禁在此,一口茶水,一块点心都不曾供给,凌青苹等人已是又渴又饿了,碍着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自己这方确实理亏,他们也不敢抗议,此刻若就这样容他再离开,岂不是又要有一日一夜的饥渴煎熬了。三个站在离门口较近的天龙帮帮众立即拥上去将金百万截住并质问道:“你到底要将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你们说实话为止。”
“我们凌舵主说的已经是实话了,你还待怎样?”这一日夜的遭遇已经让这三人心中充满怒气,此时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那么客气了。
“我儿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手里,你们说我会怎样做,当然是要凶手陪葬了。”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凌青苹等人心中都咯噔一下,挡住金百万的那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外面的两人突然朝金百万身旁的两个保镖冲过去,剩下的一人趁机直取金百万,他们三人昨晚已经私下里商量好了这一步擒贼先擒王的棋。此时只要将金百万握在掌中,不怕他不放他们出去。可是一左一右那主动发起攻击的两人刚一靠近那两个保镖的身子,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剩下的那个攻击金百万的人被他们一只手盖在头顶上,另一只手捏住脖子,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呼,大厅中立即多了三具尸体,剩下凌青苹七人看得都不寒而栗。他们早就知道金百万身边高手众多,他的安全是不会这么容易受到损害的,否则他也就不能够五十多岁了仍稳坐他的江山、安享他的荣华。
接下来三天凌青苹等人都在与饥渴做斗争,金百万每日来一回,不仅凌青苹,其他人也都开始将自己所知全部不遗巨细的倒出,只希望这位金老爷能快点满意,然后结束这种折磨。后来,他们都要绝望了,偷偷的商量着要不要跟金百万拼一下,反正饿死、渴死也是死,拼一下还有一点生还的机会。在他们下定决心的当夜,金百万破天荒的命人给他们送来了第一顿晚餐。这之后金百万不再对他们进行盘问,只是送来的食物在一天天减少,很快凌青苹他们发现要想每个人都饱餐是不可能的,于是自私心开始作祟了。
每个人都想活,可让别人活,自己就没得活了,于是在第十日夜晚他们之中的一人死于自己同伴之手。第十一日见送来的馒头只有一个,茶水只有一碗之时,所有人心收得更紧了,望着伙伴们那一双双对食物充满贪婪的眼睛,谁都不敢先去碰那十分稀少的一点水粮,心中虽然想,但又害怕,到了这时候,什么交情靠得住呢?他们此时最大的敌人不在外面,而在自己身边,危险就在那食物之上,不去碰还好,一碰说不定命立即就没了。聪明人应该知道远离它。于是那一碗水、一个馒头从白天放到了黑夜。
夜晚他们都是倚着大厅中的桌椅休息,可是这晚他们之间起了一场混战,凌青苹一直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如今连她也都惶恐不安,虽说来的人里面数她的地位最高,但到了此时,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要想依仗这身份占什么便宜,否则极有可能会招致这些人的群起而攻之,在这里她只相信一个人。这场混战是由一只跌破的瓷碗声引起的,大厅里面的东西凌青苹早已了然于心,这里唯一的瓷碗就是那只盛水的碗和放馒头的碟子。瓷碗不会无缘无故的跌破,肯定是有人去碰它才会这样,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不可能一只碗都端不住,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趁着黑夜的掩护偷偷起来去碰那碗水,而这只碗早就处于多双眼睛的监视之下。这一动手,也就什么都不管了,都放狠了手段来,不愿意此时冒险搀和的人都贴着墙角躲得远远的。
当光明再次降临的时候,凌青苹检视战场,发现地上躺了两具尸体,站着的另外两人脸上、身上也都挂了彩,看来昨夜只有凌青苹和另外一个平日里都很沉默的少年没有下场动手。获得胜利的两人是对亲兄弟,他们两人自然抱成了一团,他们已经盘算好,凌青苹跟那个少年不对今后的水粮表示兴趣出来则罢,否则他们兄弟两将会不客气的将他们先处理了。
这天从那小窗口递进来的仍旧只有一碗水,一只馒头,那兄弟俩已经商量好一个喝水,一个吃馒头,当他们站起来走向那窗口去取托盘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少年也贴着墙角站了起来,他用严肃的声音阻止道:“且慢,昨日的你们吃了,今天该让让了。”
这兄弟俩知道,该来的总要来,当他们转身朝那少年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看见凌青苹也站起来了,她走到那少年身旁站住,冷冷的盯着对面的两人。她用行动表明她跟这少年已经成了盟友。残酷的战斗又开始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到了此时早已不讲什么尊卑上下或男女之别了。最后凌青苹跟那个少年赢了,之后这间屋子中再无打斗,凌青苹与那个少年共同分享那可怜的一点食物及水,这仅够维持着他们不死。
直到第十五天晚上金百万将凌青苹叫道书房去秘密谈了一次。他提条件了,凌青苹要活命可以,替他去取一个人的性命来。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凌青苹已经尝到了金百万的厉害,自己想要活着走出这里也只能跟他合作了,何况他想杀的这个人自己也想杀了。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