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六二 置身韩焉家(2 / 2)
二夫人叫秋?卉紫看着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妻子的病逝,不解地问:“你就不难过?”还拿已逝的夫人开上吊这种玩笑?
“我与她总共见过四面。”韩焉说,言下之意并无深厚感情。
“那你娶她??”卉紫更是不可思议。
“嗯。”韩焉并不愿多解释。
他的大妾墨兰算是他的青梅竹马,自小便作为贴身侍婢与他在一起。二夫人姓张,是开国功臣张良的庶出后代。刘邦得天下前,张良与韩王信曾同为韩国朝臣,汉朝开国后韩王信投降于匈奴,曾与张良所在的一支追兵于草原相遇,念及对旧时韩国的君臣情意,张良设计放过韩王信一命。后来张良一族文帝时期倒台,恰韩王信之子韩颓当投奔汉朝封为弓高侯,这位张姓小女的家人便持了一令投奔那时的韩颓当。武帝朝,张秋于当时封地弓高城的韩家出生,十五岁时嫁给几乎不曾谋面的韩焉入了长安韩家。
这些是跟在后面的家丞三言两语告之卉紫的。
张秋张秋,卉紫念着,想起了《哈利·波特4。
一楼主要是会客厅、浴室与杂房,二楼也设了个宽敞的厅堂,会客与读两用。坐榻前的案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一旁的架上摆了些简,窗前立着一架古琴。墙壁是以竹节装饰,其上悬挂些绿色藤条,看起来像是个竹片打造的木屋,到格外有一分清新意味。再向里,便是卧室。床榻四角的柱子上悬着淡红素纱的床帐,榻子上是新置的毛被,不远处的案几上铜镜的下方,摆置着首饰盒与化妆品,卉紫过去一看,首饰盒满满的都是时下最好的样式,而那些个化妆品,竟是自己在宫中制造的和用惯的。一旁的衣橱也是满满的,不再是宫中式样繁复的宫装,但布料上乘,颜色样式也清新亮丽。
卉紫转过头,惊喜地望了韩焉一眼。
“时间不多,大多照原样没动,新备下的就这些。待明日,”韩焉转向家丞,“将那些简换走,琴换做筝。”
“是。可——”家丞周到地问了句,“那是二夫人的遗物。”
“收到我那,放好了。”韩焉说着,转向卉紫,“舍内的食物与水都是新置的,我这人少,贴身婢女明日才到。现下也是凌晨了,不如你先睡个个把时辰吧。”
卉紫还在打量房间,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韩焉见状,便领了人下楼。
韩焉说这房间大多照原样没动。卉紫翻看了一下架上的简,又碰了碰那把古琴,再看着房内的简约装置,便也知张秋是个才艺双全的女子。她落座在榻上,伸手倒了杯水。
一杯水下肚,再抬起头,她想起了什么。四下看看,侧耳听听,偌大的二层楼殿中,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连忙奔至窗前,见韩焉一行人举灯走远,光线也随之变暗。卉紫气恼地拍了下窗框,望了望四周啐了句:“院子里连个守卫都没有!这就算了,连盏灯也不给我留!”不经意间再次看见花丛后那兀自晃动的秋千架,卉紫脊背一寒,嘭地一声合上了窗子飞奔回卧室床榻上缩进被子里。
夜里有些凉,可炎夏之中像卉紫这样和衣而卧全身严实地紧盖被子,不多时也捂出一身汗。卉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房间,她很困很累,可是越这样看脑神经越清醒。不一会儿,憋得额头闷疼。
夜里离开未央宫时,还是月升中天的大好晴天,下车时也未见异常。这会儿外头竟渐渐起了风。风由小变大,最后刮的窗子呼呼作响。卉紫怕窗子被风顶开,连忙起身去插好了销子,又速度钻回被窝。刚躺好,呼啸风声中闻听嘎地一声。卉紫弹起身,战战兢兢地望向了厅堂楼梯的方向。
声音好似来自楼下,是不是楼下的门没关好,被风吹开了?
恍惚间,一阵脚步声响起。楼梯是木质,刚才人多时不觉得,现在只卉紫一人,满耳朵都是脚踩楼梯的吱嘎声,步伐缓慢,越来越近。卉紫还没来得及想出会是谁夜半悄然入内,突然外头一个大雷炸响,卉紫本能地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二夫人来啦二夫人来啦!”卉紫捂着耳朵闭着眼狂叫一声,提着被子盖住脑袋,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韩焉,瑟缩不已。
被子一把被掀开,韩焉见卉紫抱着脑袋发抖,不由得好笑地拍了她一下:“你胡喊什么?秋去了这么久,还不曾回来过。”
卉紫从指缝中盯了一秒,发现来人确是韩焉,恐惧瞬间转为愤怒,起身揪住韩焉的衣领挥拳作势要打,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不是一向有本事吗?你这么厉害,一下午怎会连个灯也装不上,连个守院的奴仆也调不来,连个奴婢也不分我?你故意的吧!”
韩焉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卉紫,二人鼻尖的距离只有两寸。“我没空。”他解释着。他下午确实没空,但若是有心安排,也并非无法完成。他好像是刻意饶过那些安排和决定,好像是刻意地制造机会将卉紫留在这空空的跨院中,由着她害怕。
这么想着,韩焉忽然一笑,唇角的梨涡随着笑容闪动。卉紫愣了一愣,手突然松开退回床榻。她揉了揉闷疼的额头,无奈道:“行了韩大爷,您来了我就谢天谢地了。您来了就别走了,你们家二夫人太可怕了。”
“怎么可怕了?”韩焉说着看着卉紫奚落道,“秋很美,比你好看许多。”
“那大白脸大红舌头,你说可不可怕!”卉紫开始胡编乱造。
“别把污水泼到她身上。她何时搅扰过你。”韩焉说。
“行了行了。”卉紫使劲挤了挤眼睛,试图清理掉眼球上导致视线模糊的分泌物,而后又揉着太阳穴拉过枕头躺下,“我头都要炸了,你自便吧只要不走就行了。”
许是韩焉陪伴,精神上猛然放松的卉紫,立刻被倦意袭倒,转瞬便抱着被子沉睡而去,发出均匀的鼾声。
韩焉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睡得正酣的卉紫。为她理好可能会硌疼她的衣襟,又为她理好可能会搔痒她的头发,抚着她额头,韩焉低下头,渐渐靠近卉紫的嘴唇,却在即将贴上时,动作戛然而止。
罢了,不急。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唇角一弯,满意地一笑。倏地起身,倚靠着墙壁静坐,等待天亮。
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