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六八 人面何处去(2 / 2)
刘彻顶着一头的湿发,闭上双眼,任侍婢悉心服侍。
侍婢持着干巾,小心翼翼地揉着刘彻的头发,而后拿起梳子,仔仔细细地打理起来。
“你笑什么?”刘彻忽然睁眼。
“奴婢不敢!”侍婢哗地一下跪地求饶,被刘彻这一句吓得要死。她虽是替刘彻理着头发,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又怎敢兀自发出笑声?
“呃——”刘彻恍惚了一下,而后打发侍婢退下。
躺至床榻,合上那许久未动仍旧半掀的被子,与房内的冷气隔绝,瞬间被温暖包围。
“若是你爱她一生,那于她来说,陛下的爱就是永恒。”
“陛下,你能如此待我多少年?”
“你再不睡我就先睡了,困死了……”
“我跟陛下相反。我总觉得陛下很在乎我,但应该只在某种底线内。一旦触及那道底线,陛下也不会在乎我了。”
“谁爱你?我才不爱!爱谁谁!这一切都是你强迫我的!”
刘彻满脑子,都交织着卉紫曾说过的话语。还有她时而平和时而气愤,时而欢喜时而伤心,还有死要面子的倔强的模样。
连这被子、这床榻、这房间,到处都充斥着卉紫的气息与痕迹。
刘彻转过头,看着身侧。
她本该是躺在自己身边,或是一万分防备地躲着自己,或是絮絮叨叨地与自己闲聊,或是转头嫣然一笑,道句“晚安”。
可如今身侧,空空如也。
她在哪?
她是如何出了宫,又是去了哪?此时,是在长安的某个驿馆里打算着将来,还是流落在街角瑟瑟发抖?皇姐可有去寻人?又或是,霍去病瞒着自己收容了她?
或者——
韩焉!
刘彻皱了皱眉,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这些日子他像无头苍蝇一般,不时还浑浑噩噩,但这韩焉却一如往常淡定冷静。他早该发现其中破绽。
那日滴血验亲,韩焉自宫外急急奔回,不待传召便闯了大殿,事态却难以为他所左右了。夜里,他又按往常规矩自南宫门出宫。而后,他的生活一如往常,似是卉紫从未出现过。若不是那日刘彻去责问他为何不去寻找,他甚至都不会再提起卉紫这个人。
他二人,不是一向交好吗?这韩焉,不是渐渐觉得卉紫古怪的有趣,才频频去招惹吗?那日他那般急切地奔回宫,不就是为了卉紫,怎就对卉紫的失踪无动于衷?
这韩焉,先急后缓,好生奇怪。
难道是,他根本就与卉紫在一起,所以才不着急?他最近不常留宿宫中,一反常态时常回家,卉紫会否就在他家?
他口中那有意思的“二夫人”——张良的后代,到底是谁?
“陛下,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想到我家中?”韩焉看着对面上座的刘彻,笑着问。心下,却对刘彻的目的已一目了然。
江蓠殿的清晨,前殿厅堂仍是阳光布满,温馨明媚。
“从未曾这么早,就来到此处吧?”刘彻并不正面回答,斜倚着坐榻,眯着眼看着韩焉。
“一次。”韩焉迎着刘彻的目光,眼底波澜不惊。
“哪天?”刘彻问。
“那日带她看了云景的雾海。”韩焉并未正面回答刘彻的问题。
“可惜,你第二次机会时,殿里的主人却又变回朕了。”刘彻嘴角一弯,笑得别有深意。
“这有何可惜。江蓠殿是未央宫最特别的所在,若不是如今物归原主了,我也难得在这大殿上这般自如地坐着。”韩焉说着,举手作揖感谢刘彻。
“韩焉。”刘彻打断了韩焉的谢礼,“何时方便,朕去看望墨兰,还有张女。”
韩焉点点头:“我何时都方便,就看陛下何时方便。不过张秋,近日回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