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一 续重重阴谋(2 / 2)
韩焉一笑:“看来公主又与我成为一路了。”
“你也是。”平阳摇头笑着,“既然已经寻到了卉紫下落,痛快说出就好,作何藏着掖着。”
韩焉顿了一下,复又恢复笑容:“韩焉不懂公主所言。”
“罢了罢了。”平阳似乎妥协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因为或许,她的大用途,不在宫中。”
韩焉笑着点点头,继续饮酒。表面无碍,但心里,确实是一筹莫展。
他确实知晓卉紫下落。南下那日,他几乎带走所有近卫,唯留了家丞在家。卉紫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如何跨出他院门又向何方逃离,现下何处,家丞都一清二楚,韩焉自然是知道的分毫不差。可他并不打算说出。他有私心。一旦说出,无异于等同于将卉紫送回了未央宫,他怕卉紫会因此恨他,更怕她从此再次属于刘彻,再就是,他更想要暂时成全她自由生活的想法。
人需要时间沉淀。
但是眼下,刘彻所给的三个月寻人限期将至,他如何能搪塞过去?看来这五十廷杖,是逃不过了。
与平阳部署完一些防备事项,韩焉从后门离开,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将黑不黑,略显阴沉。已然入冬,但今日不算冷,空气反而湿湿闷闷。
因卫青安家在长安东北,韩焉回家会经过平民居住的区域,沿途不时有人奔走、聊天,收摊子的、赶回家的、忙着出城的,倒不算冷清,聊以慰藉韩焉有些凉的心。他忽然驻足回望着远处的洛城门。她便是在此看了招医告示,而后跟着循翁出了城。城外野地,她现在就在那里。
雪花悠然飘落。一粒,两粒,而后渐渐布满夜空。难怪今日天黑的如此慢,如今下了雪,更是把将夜的天色映得光亮。
下雪了,那单薄的木屋,可能御寒?那没心没肺的老循翁,可会当她是个姑娘一样悉心照看?她睡惯了温床软枕,每每冬日都习惯披着貂绒坐在火炉旁美滋滋地喝汤水,会在堂屋里来回奔跑进行所谓的锻炼。那简陋的住所,根本就无法迎合她的习惯。
韩焉忽地转了方向,匆匆地向着洛城门方向行走。可没走几步,便又原地驻足,迟疑不到一秒,便转回了方向,继续向家中行走。
平阳怀疑得到,刘彻就怀疑不到么?平日里身边人多,刘彻有所顾忌,不敢派人跟着自己。今日就一个人,赶上个障目的雪天,又是从将军家出来,只怕早有人盯着自己的去向。韩焉边走着,边细心地感受着周边的环境,未觉到异常,但还是冷然地一笑。
没有异常,才是异常。
他敛了笑容,步子反而变得更加悠哉了,向着一个小巷子转去。
雪更大了。他紧了紧狐尾围领,双手拢进了袖口,抬头看了看深蓝幽暗的天光,而后转身走进一户看似普通的二层楼阁。
良平义走进房间时,韩焉已经沏好了一壶热茶等待,见良平义进来,不慌不忙地斟了两盏,撒入两颗青梅,而后拾起其中一盏,喝得气定神闲。
良平义扯出一抹笑,扶着案几坐在蒲团上:“韩焉你真有心,引我回清江曲苑,说说话,看看故友,一举两得。”
韩焉不置可否,也回以一笑。
“惹祸上身了吧。”良平义满眼幸灾乐祸,“三月期限将至,看你怎么答复刘彻。”
“惹祸上身?彼此彼此。”韩焉饮茶。
“我与你可不一样。我可以直说我探查不到。”良平义眼底泛着戏弄之笑,扶着案几靠近对面的韩焉,“我查的是韩焉,韩焉是谁,查不出实属正常。你可不一样,你是韩焉,查的是卉紫,探查不到,必定会吃罪。”
韩焉状似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转了话锋:“多谢了。”
良平义重新坐直:“谢就不必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不就是五十廷杖。”韩焉不以为意道,“我与他有千丝万缕的纠葛,他不能贬我官职,不能收我鹰隼符,不能断我人脉,不能清算我家产。”他抬眼看着良平义,“我身外之物,他都不敢动,唯独在我肉身上下手了。”他说着,举起茶盏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青梅,“他设定时限时,就该想到是无果的。罢了,这么多年了,我便让他解解气吧。”
良平义不屑地一笑。
“五十廷杖而已!”韩焉说的满不在乎,“五十廷杖,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若只是想杀杀我威风,个把月我也就下床了。他若是想取我命,不到五十我就会一命呜呼。所以我担忧也是无用的。说不定这刚好是他对我下手的好机会。他虽算不得我身外之物,但打死了我,我周身势力自然也烟消云散。”韩焉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为了个女人,值得么。”良平义问。
“何谓值得,何谓不值得?”韩焉深深地看了良平义一眼。
良平义自然知韩焉此话暗指了她与李延年之事,便也不再言语:“罢了,我管不起!”说着,眼里滑过一丝憧憬,“我只要安稳度过这几年,离开就好。”
“你是聪明之人!”韩焉叹道,调整了一下坐姿,释放了跪坐的双腿,随意地盘坐。“你若方便,就照看照看,毕竟你可以在她跟前露面。”
“你不能?”良平义刻意坏笑。
“你废话。”韩焉白了她一眼。
良平义转为无奈一笑,她自己斟了盏茶,似是惋惜又似是同情:“能得你韩焉垂怜的女人,是幸还是不幸呢。”
“何谓幸?何谓不幸?”韩焉追问。
“无爱之人一旦爱了,这爱自然千金难换。此乃幸。”良平义说着顿了顿,调侃起来,“但不幸的是,你韩焉专挑刘彻的女人去爱,这便是那女人的不幸之处了。”
本以为韩焉会冷脸反驳,却没想到他闻言沉默了。良平义见状,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愧疚之意。她张口转移话题道:“好我答应你,去照看她。”
韩焉闻言举起茶盏,以茶代酒,仰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