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十九 阳陵圈地(2 / 2)
李蔡陷入思考。
方士则催促:“丞相,随我去一趟吧。我本想请您的令去,可您本人不在,许村民认为我这令牌也是假的,如何是好。”
李蔡忽然觉得心有点乱,虽面上竭尽沉着之色,可背过去的手却不自觉地搓起手指,以缓解内心不安。可不安来自何处,又说不准。
说起来,整件事的来源不就很怪吗?可他素与公主无太多交集、无怨恨过节,公主应该不会刻意对他做什么吧?况且,他自入朝伴圣、为官,直至任御史大夫、丞相之位,一直秉公处事、兢兢业业,不论派系、凡于国有利之决策他必鞍前马后忙碌,凡不公正裁决他必张口说情,一直问心无愧,不至于招致祸患吧?
这么想着,李蔡犹疑着迈步随方士缓缓向前走。
李蔡是李广堂弟。虽为堂弟,可同朝为官不同属,李蔡虽然随李广出征过,可最终立下赫赫战功却是跟随卫青的时候。他认定堂兄李广防御之力甚高但攻击之力平庸,故而改随卫青出战。可即便如此,李家忠诚敦厚、英勇大义之家风秉性,兄弟二人倒都不同程度继承了。故此番他虽然一时心跳如鼓,很快便安抚了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方士可作证。
可事情并不似他想得那般顺利。夜晚回到长安城,他并未如愿见到平阳公主。家奴言公主入宫探望卫皇后,李蔡本欲等候,可家奴说公主带了衣物用品入宫小住,未说何时归来。李蔡无奈,只得留下手信一封,委托家奴送信至椒房殿。
作为中朝议事大臣,虽已有入内宫的特权,但不代表可靠近椒房殿。他与卫皇后速无来往、亦无亲友关系,递信更是不可能。何况冒然递信引人留意,岂不是可能害了或许还不知错的公主?
可是门外李蔡刚离去,门内主居正苑,公主却正对面与一人交谈。此人背面看,像极了白天那个方士;正面看,却是邢束。
“从军感受如何?”平阳公主问。
邢束赶紧叩首,而后答道:“虽说劳顿,且我样样无法令霍将军满意,但想着自己也能为大汉立功了,便有些受宠若惊……”邢束说着脸一红。
平阳温温一笑,又道:“白天的事可顺利?”
邢束原本略显赧然的神情,忽然挂上一丝迷惘和不解,担忧道:“倒算顺利。可——公主,丞相说那是阳陵之地,不可动土木,你可莫要违背祖宗规矩!”
平阳捂着嘴咯咯一阵笑,弯弯的眼睛看着邢束,直看得邢束有些心猿意马了,才道:“那是我父皇陵寝,我岂会不知呢!我呀,是要种树。听闻方士说,在此处种上几株庇荫大树,可庇护后代子孙!圈上,是怕有人不经意经过破了现在的局,那我种树的法子就又要变了。”
邢束琢磨了一番,觉得也不无可能。说是不让砍树,可又没说不让多栽树。可他还是惦记李蔡:“但丞相似乎格外担心你,你怎不直接告知他?”
平阳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岔开话题期冀地看着邢束:“你可要把握机会,勇敢杀敌,霍将军向来公允,若有战功必定得封赏,光复门楣也指日可待。”
邢束听闻,连忙郑重点头,而后低着头赧然一笑。
平阳看着邢束,低头间暗自吁了口气,心道:我的尺度便是如此,剩下就看你造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次日在前往未央宫上朝的路上,李蔡便接到来自平阳贴身婢女素心的口信,表明公主已知道,谢他提醒,但此举是为了种树、溢风水,故无大碍,令他放心。李蔡这才吁了口气,但仍提醒素心转告公主,尽快向陛下报备得当,种树亦要遵循章法、不可肆意而为。
交流完毕,李蔡一身轻松地缩回车内,安然地任马车晃动着赶去未央宫。
但下了马车还未入宫门范围,便闻未央宫东宫门前礼乐震天,只见红毯铺地、满天飞舞着淡紫色花瓣。隆冬之际,此情此景别有一番特色。李蔡满心舒爽,低头捡起一朵花放在细观,只见花瓣如绢丝、花蕊如金箔,形态神似杜鹃却又略微不同,微微一嗅,气味素净、略染松香,却是汉地未见。
“这是——”李蔡问了身边的长史。
“丞相,苍海郡到了。”长史低声道。
李蔡恍然,想起苍海郡拜会一事,再看了眼手上的花,自语道:“莫非这就是朝鲜的香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