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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伏晓 凤星降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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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南方已经很温暖了,接连下了几场雨,持续许久的旱情也有了缓解。自从二月皇上派副都御史视察了京畿和江南等地的灾情之后,又于三月免除湖广、山东等地受灾税粮,其余地区的赋税也跟着减轻了不少。现在正是各地农忙的时节,因为皇上发布的一系列减赋免税的政策,人们更是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望。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悠扬的铃声在南昌普通的一条街道上回响,只见一个身穿破旧僧袍头戴僧帽的坡脚和尚慢慢的晃荡在街道上。他左手拄着一支一人高的禅杖,禅杖上的旧铜迎着阳光泛着混沌的光晕,铁环随着晃动正发出悠扬的铃声,他右肩披着一个同样破旧的褡裢,褡裢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全身上下唯一看着比较干净的便是胸前挂着的一串佛珠,可能因为长久的盘拨已经凝结了一层油润的光泽,若细看才会发现,那似石似骨的材质做成的佛珠竟细细雕刻着骷髅的纹饰……他缓缓的前行,最终在一扇朱红的大门前停驻下来,轻轻地扣了扣门,许久不曾听到回应,他也不着急,就静静地倚在门边等着。

过了好一会,才见一个二十岁左右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打开门伸着头探望,却看见这么一个落魄模样的和尚,以为是前来化缘的,瞬间没了好心情,不耐烦地就要关门。“这位小兄弟,烦请你通传家主,就说游方和尚伏晓前来恭贺家主喜得爱女。”这小厮一听停下了正欲关上的大门,好奇地打量了和尚两遍,并没有理他,又继续缓缓关了门,和尚也不着急,又重新依靠着门边闭目养神。

不多时,大门重新打开,却不见之前的小厮,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衣饰富贵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模样的年轻人。中年男子走到和尚身边恭敬地作了一揖,说道:“不知何方高僧驾临,下人不懂事怠慢了高僧,还望高僧不要见怪。”“不怪,不怪,贫僧落魄如此,若是被人笑脸相迎才是见怪。”和尚仍旧闭着眼睛,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揉搓着胸前的佛珠。中年男子尴尬地清咳一声,依旧笑着说道:“大师一路辛苦,不如到寒舍歇息片刻用些斋饭。在下还有些禅机欲与高僧讨教。”“既然如此,贫僧就叨扰了。”说罢执起禅杖随着中年男子一跛一跛地进了门去。

中年男子也不绕圈子,待两人坐定摆好饭菜挥退了下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高僧如何知晓我刚得了个女儿?”原来这僧人来时,女主人正在生产,从昨天夜里直到今天晌午已经过了六七个时辰了,还不见孩子出来,正在焦急时候就听下人来报,说有一个模样奇怪的落魄和尚自称要来恭贺自己喜得爱女,就在下人报完产房就传来喜讯,说是夫人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母女平安。这男子惊讶地直道:“难道是来了仙人?”于是连忙亲自出门来请。

“贫僧游历四方,前些日子算得凤星即将降世,见贵府上空隐隐有凤鸣之声,这才冒昧叨扰。”和尚在案前端坐着,禅杖横于膝上,双手在胸前结成佛印,不疾不徐地说道。“敢问高僧不知何为凤星?”“真龙天子,主宰于世,凤星相伴,龙凤成祥。帝王命定的伴侣便是凤星。”“哦?难道我这女儿,便是那凤星?”中年男子又惊又喜地问道。“天机不可泄露,贫僧言尽于此,望您好好教养这个女儿,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和尚虚虚实实地说着,中年男子却深信不疑,更加尊敬地说:“小女既与高僧有如此佛缘,还望高僧为在下的小女取个名字吧!”

和尚撤去佛印拿起佛珠拨动了几下,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然后突然睁眼说道:“陇西十八子,传承余千年。投之以木桃,报还有琼瑶。贵府千金的名字便叫李慕瑶好了。”(注①)说罢又轻轻闭目,搓碾起手中的佛珠。中年男子对他却更添了一分敬意,自己还未自报家门,他便算出自家姓氏,更觉得这是仙人下凡了,连连称谢道:“在下李梓,先代小女谢过高僧了。”

这和尚说来也奇怪,对于李梓的多番挽留道谢都表现得淡淡的,只再三嘱托他一定要好好教导女儿,用过斋饭只取了些许盘缠,便又搭着他破旧的褡裢拄着陈旧的铜禅杖,一跛一跛地缓缓离去了,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去往何处,只知道他自称“游方和尚伏晓”。

江南过了多雨的七八月份,刚解决了旱情又因降雨连连在浙江、山东两地闹起了水患,朝廷赈灾之事繁忙又体恤民生不易,又继续减免了一些赋税,这让河北兴济张家的日子要好过了很多(注②)。提起张家的张峦,左邻右舍客气一点的喊他张书生,尖酸刻薄一点的只怕就要嘲笑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了,二十七八的年纪了依旧只是个童生(注③),家中父母早亡只留下两间破房几分瘦田,偏偏这张峦人长得高高壮壮的却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以至于生活更加落魄,到了二十五岁年纪也没人愿意嫁给他,邻村的金家姑娘也是家里没了父兄照应,这才由媒人介绍勉强凑合一起过日子,好在金姑娘贤惠勤快针线好能干活,这才帮衬着张峦勉强过上了踏实日子。张峦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没个儿子,家中又是一脉单传生怕断了香火,这时夫人金氏正在生产,张峦就在门外求天告地,保佑上天赐予一个儿子。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注④)张峦这边正心里默念着生儿子,远远地走来一个道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此人美髯飘飘面目俊秀,一手提着一个卦幡一手挽着一把拂尘,他身姿挺拔仪表非凡,一看便是仙人之姿。那道人走近张峦身边却并不侧目看他,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淡淡说道:“养子未必成龙,养女亦可腾凤,先生何必执悟?”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在张峦心上,张峦看向这道人却见他根本就目不斜视,依旧缓缓地走向前去,不由得开口唤那道人:“大师留步!不知大师言之何意?”

那道人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反而问道:“若是你的夫人生下一个女儿,你将如何?”张峦被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答他,他始终想着应该是要一个儿子的,可若是女儿……自己家境已然落魄如此,若是个女儿要她何用,不如卖了还能……张峦还未待回答,就见那道人转过身说:“既然先生不想要这个女儿,不如待她生下后交由贫道抚养。贫道的夫人甚是喜爱女孩却只生了一个小子,必定能将你的女儿视如己出般教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张峦愣了片刻却又不耐烦地说道:“你这道人好生奇怪,为何要咒我得个女儿,我夫人怀得必定是儿子的!”那道人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捋着飘逸的长须不再说话。

不多时就听屋内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张峦既紧张又兴奋地喊道:“我当爹啦当爹啦!是儿子吗?是儿子吗?”当即也不管什么规矩禁忌便冲进了屋内,生疏却小心地抱过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孩子,然而让张峦失望的是,这是一个女孩。张峦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失落是难受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许久的心愿落空的一瞬,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放下孩子出了屋,才看到那道人依旧站在屋外没有离去,以至于成为了张峦发泄怒火的对象。

“就是你这个道士咒得我得了一个女儿,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却是一副黑心肠!”张峦对道人喝骂着,道人却不为所动的模样,依旧云淡风轻任由张峦呵斥。张峦毕竟也是读书人,最终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只得丧气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叹气。良久的沉默之后,只听到头上传来道人温润的声音:“把这个女儿交给我教养,今生你将会有两个儿子。”“真的?”张峦并不相信道人的话,质疑地问道。“既然你已有打算要把女儿卖掉,不如就卖给贫道。”

刚生产的金氏抱着女儿恸哭不止,她已然知道了这个女儿的命运,虽然是早与张峦商量好的,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里就真的舍得,只好抱着哭了一阵。正在这时,金氏见张峦领着一个道人模样的男子进来,正在疑惑就听张峦说:“把孩子交给这位道长。”金氏哪里会不知丈夫的意思,只得抱着孩子哭得更凶。“夫人不必悲伤,”道人和气的安慰着金氏说,“我虽与这孩子有缘要带她离去,但她终究还是你的骨肉,我往后每年会带她回来两次与你们团聚,不至于让你们母女天涯永隔。”金氏止了哭声看向这个仙风道骨的男子小声问:“真的吗?”道人不说话,只是稳稳地点了下头,金氏才依依不舍的交出了女儿。

道人已携女婴离去良久,张峦夫妻两人依旧捧着道人给的五十两(注⑤)银子发愣,谁能想到一个看似行装轻简的道人竟然能一下拿出这么大一笔钱,不过此时已把女儿交给他带去,再多想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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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十八子为“李”,古有“天下李氏出陇西”之说,姓氏起源早起可追述至先秦,所以浅然在此写“陇西十八子,传承余千年”(在此自恋一下,浅然本人就是姓李,算是自夸吧O(∩_∩)O~);“投之以木桃,报还有琼瑶”取自《诗经·国风·卫风·木瓜》,原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原诗赞颂情谊而浅然在此是指做小的付出将得到大的回报。

注②:此次浙江、山东两地的水患事件史书记录时间为成化七年八月,只是在此说明下年份时间。

注③:未考取到秀才的读书人,无论年龄,哪怕七八十岁的,也叫童生,只是一个身份称呼。

注④:取自《道德经》

注⑤:浅然在本文所设定的银两价值大约以明朝当时的米价换算(米是任何朝代都要流通的,比较有参考价值),明中期一两银子大约可购买大米二石(一石约94.4公斤),即一两银子=188.8公斤大米=377.6斤大米,一斤米按照2元大概折算(浅然只能说比较普通偏低价的大米,十几元一斤的T国香米什么的,不算在普通家庭承受范围),一两银子约等于755.2元,除掉零头,本文浅然对一两银子的价值定义差不多等值750元。特别特别离谱的一言不合就成千上万两银子的消费在浅然文中应该不会出现……话说50两=37500元卖一个孩子的定价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不过这应该算是高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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