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国破（2 / 2）

“不过三年前宋庄公将自己的十九公主嫁与齐国时，却出了桩怪事。宋公主的轿子一路到了临淄世子府时，当时还是世子的姜殇去接新娘子，却没想到从那红软轿里出来的竟是自己一年未谋面的弟弟，姜昀。”

“据可靠消息说，当时世子殇都被吓呆了，姜昀还乐悠悠闲话似地问他哥，”燕见雪遂学着样子道：“【哥，一年未见，我还真是思念你。】”语落大笑几声，似是在笑话姜殇脓包。

收了笑后续道：“后来的事儿天下都知道了，姜昀弑兄，成为齐国唯一的公子，半年后即位世子。我说，你是宋国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吧？”

顾惋只清楚她手中的牛肉干，微微笑道：“我苦心经营十月楼，不闻这些窗外事。”

时罗不愿燕见雪察觉出她有所异常，便不再沉默不语，随口问了句：“刚才听你提到砀郡，你是来萧城途中经过它了吗？”

但她没想到，她这一说，却扯出了最关键的事。

燕见雪回忆起在砀郡的所见所闻，原本玩笑的脸，逐渐变得有些微妙，眉头蹙了蹙，指端默默敲打着窗沿，淡道：“姜昀这个人，真应了无情二字。”

顾惋察觉此话不简单，燕见雪应是见着了什么，遂发问：“砀郡发生了何事？”

燕见雪顿了顿，缓缓启唇：“我到的时候……”

燕见雪到的时候，正逢齐军攻破城门，兵临城下的，正是姜昀和他身后无惧的五万铁骑。

王宫内宋庄公早递了降旗，不过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之时，末日的君王还是落了一滴泪。

姜昀下令封城，整个砀郡的子民走不掉，只得各自守在城中，心惊胆战。

他领了五十个得力的兵将随自己入宋王宫，在朝堂上看见臣服于地的宋国宗室时，姜昀觉得好笑。

宋庄公主动奉上传国玉玺，是以保全宗室性命，姜昀没接，闲闲散散地走到龙案前，随意拿起一本折子翻看。

整个宋宗室还有姜昀的臣将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未几，宋庄公叹了口气：“若世子仍记恨当初寡人所为，便将寡人的命拿去吧……”

空寂的大殿随即传来一丝轻微的讽笑，姜昀将折子丢在龙案上，却是问了句：“成汐呢？”

臣服在地的宋王此时缓缓抬了头，和身后的宋国宗室一样，虽未起身惊呼，惊愕之情却已涌上眼底眉周，成汐，成汐是何时与他……

而后不知宋庄公说了句什么，殿内遂传来玉案倾倒之声。

姜昀似携风云而出，身后殿内传来女子求饶哭声，而后面发生的，才是砀郡真正的修罗场，宋国史书上用醒目朱砂所写下的一个‘耻’字。

燕见雪看见的，是宋王宫宫门大开，宋世子宋彧的母妃，淑德王后赤身绑于刑架上，姜昀令其游城，更要整个宋宗室登上城门观之，砀郡的子民更是被驱赶至城门下目睹游行。

宋彧不堪生母受此大辱，跳下城门，殉了自己母亲，也殉了整个宋国。

跟随姜昀的将军们早已见惯人间炼狱，但他们更知世子从不会做无益之事，这次，他们都有些不明白了。

他们猜，也许是世子当初在宋王宫的时候，与那淑德王后结下了血海深仇。

……

错了。

游城毕，副将请示姜昀下一步怎么做，而宫门之上的他静静瞧着城下宋彧的血/色/尸/骨，像是说了句不重的话般，道：“屠城，一个不留。”

燕见雪这样的高手能走，砀郡手无寸铁的子民却不能，齐国兵将视其为蝼蚁，谨遵姜昀的军令，杀得干干净净。

他就高高立于城门上眼观这修罗场，好似觉得有些无趣，眼神往东宫门上看。

而后砀郡就下起了雨，掩去人间的罪孽。

东宫门上，再无白衣。

时罗听完这一切，脑子里已开始想象砀郡子民被屠杀的血/腥场面，低头呆呆说了句：“太残忍了……”

燕见雪道：“虽然我是个剑客，不懂国政，不过看姜昀将弑兄屠城做得这般行云流水，我就知道他日后定是个厉害的无情帝王。”

顾惋云淡风轻地笑笑，随口说了句：“残忍是残忍，可你怎知别人无情？”

燕见雪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忽狡黠笑道：“那姜昀容貌无双，乃是十二州上不可多得的佳公子，或真如你说，他不无情，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风月呢。”

他这是玩笑话，时罗却在此当下偷瞄了顾惋一眼。

而顾惋似乎也被燕见雪的话给逗乐了，笑道：“听你讲这些事儿啊，我得出个结论，为君者啊儿子是多多益善，你看姜昀杀完他哥就被立为世子，齐王和朝臣们就算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谁叫齐国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公子了。”

车内一阵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