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燕离（2 / 2）

他暂且未作答，顾兰华不知这陌生男子为何突然造访，顾惋便向她简单解释了句：“昨晚半夜来看病的人。”准确的说，是看病之人的小厮？看着不像，更像是护卫。

“我虽是晋国人，不过幼时追随公子去了宋国，也算是半个宋人。”他说话不卑不亢，声音低沉有力，这下顾惋觉得他连护卫也不像。

听到这儿她挑了挑眉，朱唇微启：“哦？”

顾兰华淡道：“我家楼主也是宋人。”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顾惋瞧见他眼中细微的变化，轻道：“嗯，我便是娄林十月楼楼主，顾惋。”

“在下，萧乱。”干干净净四个字。

萧乱来谢过她雨中开门又为他公子暂缓病情之义，此后，她再未见过他，倒是燕见雪有时候来了，还讲说那个萧乱看着不是一般人。

顾惋觉得燕见雪混迹江湖多年，眼睛还是挺尖的。

不过顾惋更忧心的是时罗，她看她十日有九日都去找燕见雪，白天六个时辰里五个时辰都在和他拌嘴，她待燕见雪比待她这个楼主还要来劲儿。

顾兰华见她忧心此事，宽慰道：“时罗虽然单纯，但不傻，小燕这个人除了干些刀口舔血的生意外，人倒是不错的。”

“兰华，你以为我是介意阿燕剑客的身份？”顾惋一边说一边磕着盘中的瓜子儿。

顾兰华回道：“不，不然呢？”

“他是个剑客，飘渺江湖，时罗若是愿意，随他四海为家也好，不幸丢了自己性命也罢，都是她的选择，不要后悔才是。”话看上去冷情，不过顾惋讲的却是个实打实的道理，要时罗老实嫁个平凡人过安稳日子，那才是最要她老命的。

顾兰华想问，于她而言，她后悔么？不过一想起那人，顾兰华还是闭上了嘴。

转而问：“那楼主忧心什么？”

顾惋叹了口气：“唉，阿燕心里明明装了人，我只怕时罗会在他那儿撞得个头破血流。”说完，也不吃瓜子儿了，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

燕见雪心有所属这事儿，顾兰华也早有察觉。

顾惋想起当初一个雪字就伤了阿燕，微妙的是她发现，阿燕的风鸣剑上也刻了一个雪字，这雪，所祭奠的是何人？

在顾惋纠结到底要不要找燕见雪问此事时，燕见雪却找上了她。

半月余了，顾惋还是常常卧床，从小习武身如金钟罩的燕见雪已然痊愈。

“找我何事？先说好，最近十月楼吃紧，给你长点雇金是不行的。”她倒是装得轻松。

燕见雪竟没有像往常一般同她打趣，浅浅笑了笑，笑中竟带了三分伤情。他淡道：“我是来跟你告辞的。”

顾惋手中的瓷杯应声摔了下去，清清脆脆，乃是瓷器破裂之声。

“你要走？为什么？”顾惋第一反应是时罗给他表明心意了，他不敢接受，于是要就此离去。

“阿燕你听我说，时罗那丫头你放心，她心大得很，就算被拒绝也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

“顾惋，”燕见雪打断她，续道，“我走不是因为小丫鬟。”

顾惋愣了愣，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冷静，想来阿燕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一个地方长留呢。

“我想，我也不便问你原因，只是时罗她知道这件事吗？”燕见雪要走，顾惋心中不是没有不舍的，阿燕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生死关头还晓得护着她，若他肯长留，一定会是她一生的朋友。

“我没告诉她，她知道了还得了，到时候就真的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说完笑了笑，顾惋想跟着笑，却笑不出来。

片刻无言，燕见雪决然道：“告辞了。”而后转身阔步离开，只是走到房门前时，他才侧侧回头，又说了一句：“十月楼很好。”

这样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