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宁晋动了动干裂的嘴皮，一说话就流血：“谢母亲，儿子告退。”

书砚不能进内院，这里的丫鬟也不能随便扶一个男人，宁晋咬着牙撑起身子，缓缓挪动麻木的腿走出三秋堂。

老太太冲他狼狈的背影啐了一口：“丧门星。”

宁晋被书砚半拖着回了三房，宁馨一见她爹这样，着实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科举怎么考，如今一见，她终于明白范进中举为什么疯了。

宁家三房这边鸡飞狗跳的照顾宁晋，宫里的一座废弃宫殿里，一个十二岁的男娃正坐在大槐树枝头看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宫殿。他是先皇后独子，也是今上的长子，却困在这废宫中七年有余，七年，足够了！七年，他也够自保了。

一道黑影倏然越过宫墙，落到槐树下，恭敬地单膝跪地：“主子，事情安排妥当，明日早朝陈昌礼便会上奏请皇上回复主子皇子身份。”

段锦玥微微抬手，暗卫得令，越过宫墙消失无踪。

七年，梁皇后死了七年，他在废宫呆了七年，外祖父一家流放辽东七年，周氏当皇后七年，段锦瑜当太子七年，七年，我的好父皇，我再容你七年，七年后，梁家所受种种我所受种种，你与周家加倍奉还。

叩叩，叩叩，有节奏的声音传来，段锦玥轻巧的跳下树枝，打开小门，外面探进一张明媚的小脸：“哥哥！”

段锦玥打开门放她进来：“你怎么又来了？当心被渝妃娘娘抓住。”

段锦绣皱皱鼻子：“她才不会发现我在哪儿呢，今天晚上父皇歇在景阳宫漱玉馆，她正气着呢。来来来，不说她了，我今儿得了一些好吃的糕点，哥哥，你尝尝呗。”

段锦玥狠狠的瞪她一眼，让她进了自己住的地方。废宫很大，以前是冷宫，现在关着段锦玥，段锦玥就住在废宫的偏殿，里面的家具都是缺胳膊短腿的，没有一件完好的，一张床也是吱吱呀呀的，床上的被子还是段锦玥洒了颜料谎称不要拿到这边来的，没有桌子，段锦绣就直接将提来的糕点摆在床上。

段锦玥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的确味道不错，段锦绣也拿了一块蹲在床边的脚踏上小口小口的咬。

“阿绣，明天我也许就要出去了。”

“嗯？”段锦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仰着头看坐在床沿的段锦玥。

段锦玥低头看她，段锦绣是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如云所生，如云是梁皇后的贴身婢女，被醉酒的皇上奸污，如云自觉对不起梁皇后欲自杀，被梁皇后拦下，封了贵人，住在凤宁宫偏殿，生下了比段锦玥小一岁的段锦绣。七年前，段锦绣才四岁岁，梁皇后全族获罪流放，梁皇后被幽致死，如云追随旧主自杀身亡，留下了四岁多的段锦绣被景嬷嬷扶养长大，养在了景阳宫渝妃跟前，如云追封云嫔，渝妃自己有一儿一女，哪里顾得上段锦绣。

“阿绣，哥哥要出去了，作为皇子活着了，要为母后，为云嫔娘娘，为我梁家九族报仇了。”

段锦绣握紧手，拽着段锦玥的衣角，小脸上满是仇恨：“哥哥，我也要帮你。”她的母亲是梁家家生子，全家早就改了粱姓，七年前，她们一家也随梁家发配辽东了，她记得梁皇后，景嬷嬷告诉她，她的亲母没有奶水，当时奶着皇长子的皇后亲自喂过她，她是梁家的后人，是吃过梁皇后奶的孩子，她的母亲是被她的父皇侮辱了的，她要报仇，她亲眼看着父皇是如何宠着周后的儿女们的，而她的哥哥却在这阴暗的废宫里呆了七年，这天下本就应该是哥哥的。

次日早朝，礼部尚书陈昌礼奏请放归被囚大皇子，当年梁氏一族大案大皇子才五岁，而且自那以后被囚废宫，如今十二岁，早已是废人一个了，放他出来无碍于社稷，反而天下人称颂万岁有度量，圣上听了沉思良久，又有数人附议，圣上也觉得不错，便下旨放大皇子段锦玥出宫，封地西北四省，封号秦王，即日启程赴任。

此事一出，郢都官员心思千回百转，圣上不仅放了大皇子，还给了封地，虽然西北蛮荒之地，而且又有周后亲弟弟周鹏为忠勇侯镇守西北，但还是给了封地啊，这倒是让人深思，但即日启程，这就是将大皇子赶出郢都了，不让大皇子与郢都官员接触，直接扔到西北，今上可以说也是铁石心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