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皆帝灵（2 / 2）

“这么说，凝夜当真已经死了。”托着荼碟的手指纤长，红唇轻抿，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越过了荼碗，直直望入紫色的瞳眸。

坐在石桌的另一端，少年模样的人白衣翩然，却不会有人当真将他认作少年。深遂的紫瞳是唯一的破绽，透露出他的年龄绝对不会仅止于这副少年人的皮相。他含首，额边垂坠的细密珠石也跟着轻轻晃动，“不错，七年前他的身体就已经衰竭死去。”

闻言，焚涅的手抖了抖，荼水溅出了杯沿，落到他的袖上，在漫无边际的艳色中湮没无痕。索性将荼碗放回石案，手指轻揉着额角，美人颦眉，一脸的无奈，“神殿祭司大人，您暗藏的这一手可真让人很是头疼呢。”

“原来瞑帝陛下尚不知情。本座还以为天下诸事尽入陛下眼耳了呢。”

“神殿祭司大人说笑了。在神之荣光下，任何的阴谋尽皆无所遁行，焚涅又怎敢造次？”

你若不敢造次，天下间还有谁人敢做大逆不道之事？！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神殿祭司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毕竟有关那句“神之荣光”，它怎么说也是神殿的传播台词来着。神殿里没有汝嫣焚涅安插的探子？你的“血宴”人员安插进了各个权力者的身边却独独不敢在神殿造次？这话只有鬼才信！

不过有关凝夜已死之事，神殿祭司倒是相信汝嫣焚涅确实不知情。无关什么神殿的保密是否严谨，而是知晓的其它人等都已割下发首以鲜血与性命为祭了。

“神殿祭司大人，幸好您是直至现在才告知鄙人这件事的。”如果是在云渺雾尚未找到复活禁术之前，他知晓了这件事……结果可以想像得到，他会毫不犹豫地弃子。既然凝夜的死已经是注定，既然他无论如何挽救都是无事于补，倒不如借了凝夜的死来成全他人。

如果可以的话，云渺雾倒是更愿意永远都不告诉这个人任何的事情。任何的事情之于汝嫣焚涅，都是一项情报，一条让被算计的人一步步走进陷井里的线索。可云渺雾不能不说，因为汝嫣焚涅已经推测出大概并找来了神殿，因为单凭神殿的力量，无法强行将凝夜带来。

他也有想过拉下面子请云璇机出面掳人，可谁能保证这样的举动不会逼得这孩子直接抹脖子？也想过带走楼兰为质，可楼兰也是姊姊的孩子，他不敢对她怎么着这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

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不能为，他也不会落到与狐合谋的地步呵……

这时候，一直坐壁上观的另一人开口了，一开口便是叹息，“……哎……命当如此，尔等又能如何？”

“把你的嘴巴闭上！”扭头，云渺雾对这位前任神殿祭司可比不得对汝嫣焚涅的客气，直接吼了出来。

可他的这番疑似凶神恶刹的模样看在云璇机的眼里，却只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儿。微微地笑，语气里带着宠溺与无奈，“小雾啊……天命既然可见，它又何惧你的忤逆？多番改命，你也该接受到教训了罢……”

“见鬼的天命！”云璇机的侄子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张牙舞爪，“如果你不收养白家的小鬼，现在哪有这么多的烂事！”

看看，看看，小雾果然是从小被宠坏了，到现在也还是孩子心性！云璇机又是极为无奈的叹气。“……唉……他们已经相遇，羽令的记忆里已经刻下了楼兰的名字。是我或是他人收下他，有何差别？”

“你直接杀了他不就得了？这么废话！”

“小雾啊……”这个满头银丝的青年又开始叹气了，叹得他的侄子额上青筋直跳，“当时那情况，想对羽令动手也得经过这边这位的属下的同意啊……”

唉……遥想当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替侄子清理后患，可羽令的附近可暗中跟随了不少死士……杀人不难，难的是得罪死士的主人汝嫣焚涅，连带汝嫣焚涅背后的离皇后，再连带离皇后的父亲生前统帅的烈焰旗残部啊！

云渺雾又看向了汝嫣焚涅。对这边这位他不大敢用瞟的，不然这只全身是毒的狐狸指不定又拿什么话来堵他呢！

“神殿祭司大人，您会让鄙人以为神殿之人只会放马后炮的。”扔出极不客气的一句话，这位美人陛下复又端起了荼水品茗。

很简单的一句话，堵得神殿祭司不知说何是好，只能够暗自磨牙。

云璇机含首，向这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的瞑帝投去赞赏的一眼。

“凝夜的死谁也脱离不了责任，但木已成舟，悔已晚矣。”杯沿离了嘴唇，一抹残红留在了杯壁，他瞟见了，抬手轻拭。“既有补救之机，补救便是。”

拇指磨挲着杯壁，无论如何擦拭，残红犹在心头。

“唉……”听这一声叹，就知言者为孰，“陛下可是在忧汝弟身上怨灵缠绕之事？”

汝嫣焚涅停止了磨挲的动作，眸子仍是定在杯壁上。

“不错。”

“陛下看来像是知晓此怨灵的由来了……”

云璇机看着汝嫣焚涅，云渺雾亦是在一惊过后看向汝嫣焚涅。两个人，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以很缓慢的姿势含首，眉宇间似有忧愁。

“凝夜，他吞噬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