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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婉云吃完了那一大碗云吞,连汤也喝了个底朝天,身上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才好像有了点儿力气。她终于还是抬头看了陆博容,陆博容一身戎装坐在那儿,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的凝视她,看来他刚从军部回来,就进了她的房间,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婉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你-----。”
“婉儿”陆博容一下子抱住她,吻着她的耳垂,说:“对不起,我疯了才会打你,婉儿,婉儿”他沉痛的低吟,嘴唇沿着她的耳垂吮吸到右脸颊上,“疼吗?很疼是不是,我是个混蛋,婉儿,你打我,来”他拉起她的手,往他的脸上打:“你打我,狠狠的打,怎么打都行,只是别离开我,行吗?”婉云突然胸口痛的翻江倒海,眼泪簌簌沿着脸颊滚下来,她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陆博容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用大拇指轻轻的擦拭她的泪水,他的眼睛深情的注视她,像湛蓝的海水要把人吸进去:“别哭,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的委屈,婉儿,给我机会好吗?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她根本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眼泪泉水样往外涌,她一下扑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哭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揪住他的衣服下摆,手指扭曲的战栗。
陆博容抱着她,轻抚她的脊背,慢慢的哄着她,“都是我不好,我错了,错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无奈和委屈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婉云哭的一噎一噎的,好半天身体还在剧烈颤抖。这样一哭,多日压抑痛苦的情绪发泄出来,她的心里舒服了许多。陆博容给她擦拭眼泪,“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好吗?”她点点头,说:“那你也去休息吧!很晚了。”
洗完了澡,婉云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大约白天睡的太多了。这几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除了悲伤自苦就是关在房间里睡觉,其它的她什么都没做。
陆博容说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他,他能怎么解决?那位吴小姐是一定要娶的,而她也是绝不能给他做妾的,“薄命怜卿甘做妾”,不,她摇摇头,只有这个她做不到。
母亲临死时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奄奄一息,眼神却那样严肃坚定,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记住,婉云,绝不能做别人的妾,你答应妈妈,快,答应妈妈。”她哭着扑进母亲怀里:“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嫁给任何人做妾”。母亲欣慰的笑了,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母亲委屈,母亲的祖父曾做过翰林,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只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嫁给父亲做妾。那样才华横溢,温婉貌美的母亲,为了她,一辈子委屈求全,最后死了却连家族宗祠都进不去,所以,从小母亲在她耳边叮咛的只有这件事。
第二次见到陆博容是在校长的办公室里。那时,为了母亲的死跟父亲赌气,她从康平跑到辽城女子学校读书,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连假期也不肯回去,快到暑期了,她拜托校长帮忙找一份工作。
“来,少卿,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方婉云同学,我们学校的才女,尤其日语修的极好,每期都是优等”校长微笑着说。婉云怔了一下,只觉得眼熟,并没有认出他来。他爽朗一笑,很是西式做派,伸出手来与她一握:“方小姐,幸会,以后拜托了。”她温婉一笑,疑惑的看着校长。
校长忙解释:“婉云,是这样,上次你不是拜托我找工作吗?这位是市政办公厅的陆少卿,他们临时需要一个翻译日文文件的秘书,我就介绍了你,你瞧,你们这不是各取所需吗?而且,市政办公厅的薪水一定不会低哟,是不是少卿?”说完还哈哈一笑。那位陆少卿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却对校长说:“老师,您说笑了。”
就这样,放了暑假,婉云每日到市政办公厅去做秘书,她并不常见到那位陆少卿,偶尔碰到,他也是脚步匆匆,她想他一定是极忙的,但他会驻足点头示意,她也回以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