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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婉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一下一下梳的很缓很慢，她有一头漆黑而美好的长发，以前李燕平就羡慕的不得了，闲暇时总喜欢摆弄她的头发，把这儿烫一下，这样这样一盘，“知道像谁吗？”李燕平勾着她的下巴，眉眼一弯，挤眉弄眼的调笑:“那个大明星胡蝶。”

像吗？她揽镜自照，并不很像，脸色苍白瘦削，大概是昨夜没睡好，眼皮有些浮肿，眼底是深深的青色。美吗？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美，母亲倒是个美人，她的眼睛就是遗传自母亲，只有陆博容情动的时候会说她美，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眼睛亮的如璀璨的烟花，“婉云，你真美，尤其你的眼睛，看着你的眼睛不知不觉就要陷进去，知道吗？你的眼睛会勾人。”

“哼”她斜瞟他一眼:“勾人，你又拐着弯骂我，只有聊斋上面那些妖精呀，狐狸精呀，女鬼啊，才会勾人。”

“瞧，就是这样眼睛一瞟，最是勾人”，他痴痴迷迷的望着她:“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魂就被你勾走了。”说完，他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吻住她，直吻的她昏昏沉沉，心潮雷动，意乱情迷才肯罢休。

吻完了，便仰躺在手臂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心满意足的叹息。第一次？她爬在他的身上玩着他军装领口上的风纪扣，好奇的眨眼睛，问:“在校长办公室那一次？”“不”他高深莫测的摇摇头:“更早。”

“更早？”她惊讶，迟疑的问:“难道是在---在老祥瑞那一次？”“嗯”他轻声回答，眼神却放空放远，仿佛陷入回忆。“喂！”她拧住他的脸，取笑他:“脸皮真厚，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好吧！怎么就勾引你了，是你自作多情吧！”

“怎么没有？”陆博容一本正经的说：“你头一转，大眼睛扑闪扑闪，看到我，像突然受惊的小白兔，红着脸惊慌失措的逃走了，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就被你勾走了。”

“好啊!”婉云嘟了嘟嘴，瞥他一眼，说：“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图谋不轨。”“所以在校长办公室是你故意安排的？”婉云狐疑的问。

“那到没有”陆博容正正经经的说：“那完全是巧合，但是，那次碰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好几个晚上我都没睡着觉，我想这是命中注定，你是我陆博容的女人。”

“哼，你的女人，谁是你的女人？”婉云嗤之以鼻，“不害臊！”

“不是吗？”陆博容眯着眼坏笑，突然合身扑过来，攥住她的两只手，紧紧的压住她，铺天盖地的吻下来，一边吻，一边下命令似的问：“说，是不是，是不是？”

“哈，啊！”婉云笑着尖叫着躲闪，就是让他亲不到，嘴里乱七八糟的喊：“就不是，就不是。”最后还是依了他，深情的缠绵的吻起来。

那个时候多好，一切像浸在酒里，裹在蜜里，甜的迷人，醉的芬芳，像诗里说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然而那样好的时候，也有今天檀郎将娶别作妇的悲哀，婉云心烦意乱的抛掉梳子，随随便便的挽了个发髻，反正被关在这栋别墅里，也不能出去，打扮给谁看呢？为谁梳妆，为谁怜！

“当当当”，是敲门的声音，“进来”婉云说。进来的是照顾她的女佣小翠。小翠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说：“夫人，这是司令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写给您的信，让我交给您。”信？婉云疑惑的接过来，打开：

婉云：

前方战事吃紧，三军等我指挥，我必得前往。走时，你睡意正浓，实不忍叫醒你。万事方等我回来，再做安排，且不可再做昨日之傻事，不可胡思乱想，我待你之心为天地可表，天地可鉴，万望切记 ！切记！

少卿于晨

婉云的心不由一阵酸楚，低着头心不在焉的问：“司令什么时候走的？”“早晨5点多的时候。”小翠答，“司令走的时候···嗯···”小翠迟疑的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司令走的时候，怎么了？”她蹙了下眉，抬眼看小翠，“有什么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小翠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司令走的时候，在您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还不停的摸您的脸，好像又心疼又舍不得的样子，夫人，您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吧！”小翠一口气说完，好像怕她发脾气，一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婉云怔住，呆呆的看着那封信出神，是吗？他很舍不得吗？

事实上，婉云不知道，陆博容走的时候真的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