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哪里(1 / 1)
第一章这是哪里
这已经是陆平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了。三个月来,他总是坐在任家村村后的一棵老榆树上望着被雾霭笼罩的群山发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半年前,刚从大学毕业的陆平带着空前高涨的热情来到了位于陕西和甘肃交界处的大佛寺煤矿。当一切收拾停当,看着这荒凉、寂寥的高原,陆平突然豪气冲天。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就属于这里,一个人孤身奋斗,再多的苦与累都会成为努力前进的动力。所以从那天起,陆平就表现出了一个顶级采矿工程师所应有的热情。每天下井钻窑成了生活的全部,虽然每天下班后总是黑的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总是这样。
这天恰是月十五了,可是对于煤矿工人来说,除了矿上发下来的两箱红星软香酥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样的节日,上班是必须的,因为在煤矿产量大于一切。因为是夜班,所以晚上12点钟陆平便已经下到了地下1200米。今天的工作主要是超前探放水,陆平要做的就是现场监督施工。厄运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降临,就在钻孔打进6米多的时候,掘进面就以钻孔为中心轰然掀开,大量黑灰色的水在短短几十秒便淹没了巷道,淹没了没逃多远的数十名工人,陆平也难逃命运的追逐。
这便是陆平最后的记忆了,应该说他已经死了,可是却又与真正的死亡有着莫名的差别,因为他的灵魂,或许他的灵魂并未被磨灭,只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进入了现在的这具躯体。他现在不该是陆平了,因为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叫介东,但是无论是陆平还是介东,灵魂都是同一个人。话说,这介东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三个月前他因逃避魔狼而掉下矮崖,虽然现在性命无忧,可是醒来后却变的痴傻起来。每天只是坐在村后的老榆树上对着后山发呆,村里人都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唏嘘不已。
更确切的说介东是个孤儿,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被人遗弃,被奶奶捡回并收养,现在他已经12岁了。不幸的是奶奶却在一年前莫名离开,只留下姐姐和他相依为命,可是姐姐也只有15岁。姐弟二人的之所以能活下来,也全靠好心的村邻照顾。说来,这样的一家着实有些不同,介东随着奶姓了介,姐姐却姓穆,名落英。这个奇怪的问题在当时还让村里人疑惑了好长时间,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人再去在意这些了。
自从介东变的呆傻以来,所有生存的重担就落在了姐姐一人瘦弱的肩膀上。可是姐姐每次看着介东的眼里都充满溺爱,这或许就是相依为命的最后依赖,并不以血缘关系而存在。由于年龄原因,姐弟俩不能通过种田或者劳工来获得生活必需品,所以他们会选择为村里的叔叔婶婶看护小孩或者放养牲畜来获得一定的报酬。这样,虽然他们的日子过的清苦,但也勉强可以维持他们的起码的生计。对于他们来说,吃顿肉食或者穿新衣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即使奶奶在的时候也是几乎没有的事情。所以在村子里看到穿的花花绿绿衣服的小孩,那不是姓介就是姓穆了。
事实上,真正的介东已经死去,只不过他的躯体依然存在着,被陆平所占据。即使可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下来,可是陆平感觉到惊喜或者兴奋,相反,他经受着巨大的煎熬。在另一个世界,陆平从小生长于穷苦之家,父亲和母亲为了供他们兄弟姐妹上学,几乎受够了白眼吃尽了苦头。这让从小看着父母受苦的他发誓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这也是为什么他最终会选择危险艰苦行业的原因。还记得他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寄给妈妈时,妈妈高兴的声音曾让他热泪盈眶。幸福才刚刚开始,却被无情的夺走了,陆平无法想象听闻自己遇难,母亲将如何面对,作为儿子他如何能让母亲遭此劫难。
三个月来,他一直为此而痛苦不堪,或许父母是他一生的弱点。陆平已经把自己曾经学习的各种理论仔细的梳理了一遍,甚至想到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想到了超越光速,可是即使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丝毫的头绪。这不能怪他,这一切实在是人力所不能尽的。想了三个月了,虽然陆平依然放不下这个心结,但是他明白,他之所以没有选择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为他不想放弃,他不想就这样彻底的永远的不负责任离开父母。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陆平对世界接触的并不多,甚至在介东遗留的信息里也没有多少外面的东西,毕竟他还未曾踏足过这个村庄以外的地方。所以他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他还从没有主动的试着去了解这个世界。这几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他可以回去,既然他可以来到这里,那肯定有某种力量作为牵引,那么,如果他找到了或者掌握了这种力量,那么或许他就可以回家了,这无疑是解开心结的关键。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个世界,努力去寻找那种力量。
三个月的沉默终于有了些许眉目,所以陆平的心情突然变得开朗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有了微妙的弧度。这样的转变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的心理年龄20多岁了,可是现在他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年龄只有12岁而已,所以他必须接受这一切。再说他本来就曾经历过诸多苦难,现在的处境或者只是一次挑战,三个月的沉默与思考,已经使他的忧郁逐渐淡化开来。
依然望着远处雾气从来不曾散开的远山,陆平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笑了,心里的负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使他又回归了年轻的本性,自信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东子”,正当介东为自己有了努力的方向而微笑的时候,树下传来了姐姐穆落英的声音。陆平循声望去,看到了这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姐姐。毕竟自己占据了介东的躯体,这对她是不公平的。虽然姐姐只有15岁,而介东曾是20多岁的大男孩,可是每次看到她那溺爱的眼神,她感受到的都是温暖而不是怪异的尴尬。陆平也曾试着以20多岁大男孩的姿态去接触穆落英,可是介东灵魂里残留的对姐姐的依赖强烈到让他也难以抗拒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想被人当做疯子或者怪物,所以他努力使自己接受现在的身份,做好弟弟,做一个12岁的单纯的孩子。这三个月来,从掉下矮崖到现在,都是这个姐姐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是她使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弟弟,他也在逐渐的接受这个姐姐。人就是这样的,当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你给他的温暖会让他刻骨铭心。“姐姐,我们这就回家,”陆平说着就下了树,小跑向姐姐。姐姐牵着弟弟的手,哼起歌谣朝着远处的两间茅屋行去,那儿就是他们的家,确切的说是介东和穆落英的家,以后它也会是他陆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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