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机关变险中得一暇（2 / 2）
灵力机关不同于靠齿轮、机括发动的大机关，是靠事先画好灵力回路，需要时输入灵力，与机关处发生共鸣，引导物体收入滑出。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符”。
只是灵力机关当初被创造时，只是某个符阵师想逗亲友一笑，所以书写符文回路用的是符阵文字中最低等的夕文。符阵文字的选择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符阵水准的高低。用夕文书写的符文回路非常简陋，最多只能运用在一些生活小物上。要如炼器师、大阵师一般造出可供攻城略地的大型复杂机关，实在是不能的。
叶棣小的时候身体虚弱，不被允许在外面乱跑，有时候自己在家完这些小机关都能玩一天。这里输入一点灵力，可以开出一朵小金花；那里输入一点灵力，书桌上推出一个青铜小人，小人手里的托盘上还有新鲜的水果。然后他就会很开心，抓着小金花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现在，哪怕过了几百年，他依然记得灵力机关那微弱而特殊的波动。这面墙原本应该是装饰墙，不知从哪里被移过来，还被恶意地倒了个个儿。离他最近的机关都有那么高，更别说那些几乎是贴着天顶的机关波动点了。
他含糊地和叶家兄弟说了一下关于灵力机关的事情，当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说以前在别人家里见过。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假猴子依然在不依不饶地试图突破柜子，把柜子背面砸得砰砰作响。它们似乎擅长跳远而不擅长跳高，跳了好久，就是没能跳过去。叶澜提议道：“还有什么机关？要不要上去摸一摸？”
“别，万一等会儿一按，柜子自己收回去了怎么办？”叶沣赶紧阻止。他靠着墙长出一口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自从和花哥分开，一路上不是四处地跑就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的时候。”说着他阖上双眼，好像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休息了。
“说得对啊。”叶澜也学他的样，“嗙咚”撞在红墙上，“说起来，真的好想花哥啊……还有明珠。他们俩应该在一起吧。要是当时没那么睡，没准几个人还都分在一起。”
“要是没进来这里，没准更好。”
“我可记得你当时投的是弃权票。”
“对啊，我后悔了。”
几个男孩都是一身疲惫，加之同生共死过，有些事即便当面讲出来似乎也无所谓了。叶沣缓缓地道：“你看啊，当初如果我投弃权，明珠弃权，这不就二比二了吗？真不知道小笛子为什么肯同意进来。当初花哥说好能护住我们的，现在花哥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当初出来的时候家主给的忠告，你还记得吗？”
“啊？”
“量力而为，自保为上，不可滋事，不可逞强。”叶沣不愧是训堂好学生，当即一字不落地给背了出来，“你看我们现在，根本没法自保啊……要不是我们几个够机灵，家主的佩剑偶尔发威，没准已经被那个三只手给挠死了。”
“还有花哥的那个替命奚童……唉，可惜只能用一次，要是多来几个就好了。”叶澜也感叹，“花哥大概也没想到，我们会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吧？秘境总归是和五岳陵不一样的。”
叶沣睁开眼，左右看了一下，把声音压低：“还有小笛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小笛子救了我们这么多次，你还对他有想法？再说，出去之后大概就遇不到了吧。”
“啊对啊，出去之后他说就走了。大概是遇不到了——这就好。”
………………
猴子们砰砰砰的声音停下好久了。
大殿里安静得有些反常，叶澜终于忍不住睁开眼，问道：“小笛子，你说的灵力机关到底在哪儿？能不能把这个大柜子收一下？”
叶棣原本坐在墙根下，距离叶家兄弟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听到这话，他从盘腿胡坐改成双膝竖起，把脑袋横搁在膝盖上。“在原来的地方再输一次灵力就能收了。”
“可是这东西我没见过啊！”叶澜望望那极其高阔的墙面，以及上面繁复的金色装饰。他怎么也感觉不到上面有什么“灵力波动”。这也不能怪他，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五感确有不同。高阶修士修炼，随时都可以内观内化，低阶却只能不断地闭眼打坐冥想，捕捉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感觉。再加上他的确不熟悉。
叶棣听他说完，又坐了三四息的时间，跳起来，一手把住了离地最近的一处刻花：“我再试试上面其他的灵力机关。”说着右脚一点，整个人灵气纵运，端得是身轻如燕，手脚在空中已经置换了位置。
叶沣也睁开了眼。这是两人头一回亲眼看着叶棣攀墙。叶棣已爬过一遍，胆气既粗，出手更加迅捷，偶有肢体伸展一时间难以到达的地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补上一点灵力，或弹出，或黏住，身形一晃便稳。终于又给他攀到了原来的高度。叶棣只余右脚左手固定，左脚悬空，右手并指去点那一处机关。
大柜轧轧，收回阴影里。地上留下一堆假猴子的“尸体”，全都由青绿色转为淡黄色，但更多的假猴子消失了。血池上沉沉浮浮一片黄，浸得久了，有些黄色不知怎么地，就沉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跳不过来，内疚得自杀了？”叶澜啧啧称奇。
叶棣有意卖弄，又攀上更高的一处，回身探看：“之前臧嘉姐姐不是说过吗？魔植鬼心莲的根在血池下面。我觉得，这大概就叫叶落归根吧。”
“猴落归根！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叶澜大笑。叶沣罕见地没有白他眼，而是嘴角翘了一下。
叶棣缘墙而上，攀向一处较高的机关。这机关设在螺钿花心，四面花瓣边缘如刀，甚是险恶。为了不被伤到，叶棣右手扒着一片金叶，左手中指勉强挂住一点花心的边缘。他等不及地将灵力灌入，正要翻身下行。只听“轰隆隆”“叮铛铛”，一阵乱响，地面震动，烟尘四起！
这下，任谁都知道，有什么大家伙要出来了！叶沣脸色惨白。叶澜忙喊：“小笛子！快下来！”
血池上方的机关牵动。锁链流动的哗哗声自天顶上一路响起，金纱无风自动，向两边各自散开，仿佛迎接戏剧开场——
………………
只听极响的“喀喀”两声，两个巨大的金色秤盘，从血池上方的天顶处降了下来，兀自轻轻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