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尸毗金秤佛鬼不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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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协力配合，沿着地砖一行行摸下去，终于弄清了所谓“尸毗金秤”是什么东西。
说是在传来佛教的域外之邦，有一个君王叫“尸毗”，他出身高贵，却崇尚美德和苦行，推行佛法，发誓普度众生。有一天他看到鹰追逐白鸽，白鸽飞到尸毗王的腋下请求尸毗王搭救。老鹰追了过来，对尸毗王说：“国王救下了鸽子，而鹰却会因为缺少食物而饿死。”尸毗王想到自己救了一条生命却又害了一条生命，实在太不应当，于是承诺割下自己身上与鸽子等重的肉，来赔偿鹰的损失。于是他命人取来一座天平，鸽子和割下来的小腿肉各自放在一盘上。但是小腿的肉都割完了，居然还是不如小小的一只鸽子重。尸毗王于是又割下胸、背、臂、胁各处肌肉，却依然不如鸽子重。遍身鲜血不成人形的尸毗王为了救下两条生命，强忍着痛楚走上天平。这时地动山摇，神灵垂泣，天花乱坠。尸毗王以他的壮举证明了他对成佛宏愿的虔诚，于是他的身体恢复如初，而且变得更加英武强壮了。
这个故事随着佛教的传播进入五岳陵仙界。创造夺朱城鬼修一派的靖慈原本是佛修，他所在的宗派就非常崇尚苦行，靖慈虽然还俗入了鬼道，却依然时时随身携带赞扬苦行的佛经，他的弟子自然也经常随着他研读经典。这就带给了初代夺朱城主花烈川制造“尸毗金秤”的想法。
花砖上的字迹便是花烈川留下的。他在石刻里介绍道，是用“甄别虚实真舍利”及佛家七宝压盘，制造了能鉴别人心的巨大法器。夺朱城一脉御鬼之术，签订的是平等契约，需得恶鬼与鬼修两不相疑，必要时一方能毫不犹豫为另一方牺牲才行，否则就有反噬的风险。
尸毗金秤是一件玄妙的法器，它能察觉人心中的“自私”与“无私”。恶鬼和鬼修各站上金秤的一端，如果两人亲密不疑，金秤就是稳定平衡的。如果其中一方有二心，金秤就会倾倒，将有二心的一方倒进血池里，虽然不会致死，但也是很重的惩罚。
他还写到，金秤还有更多用法，只是再往下笔画更浅，字迹也逐渐朝放飞自我的方向发展，叶家三人已经是辨认不出来了。
最后的签名倒是龙飞凤舞，大有风骨——花烈川。
正当他们读完之时，四面又是一阵“喀喀”几下巨响，从血池里升起两道巨大的黑曜石梯，下边缘滑至血池边缘，上边缘虚虚挨着金秤盘边缘。梯子支撑极稳，正通到三人眼前，仿佛两只黑色大手摊开，就差来一句“快上快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叶澜表情非常严肃，目光在两道梯子上来回扫着，“必然有诈！”
“不用说我们也知道！”叶沣难得地找回了熟悉的翻白眼感觉。
叶棣从读取刻字中挣脱出来，态度也变得正常了：“不是。这个应该也是灵力机关的一部分……年久失修，出来得慢了一点。”
“还能这样！骗人的吧！”
“因为机关的灵力波动和金秤一样啊。”叶棣摊摊手，“石刻上已经说过，人是能爬上去的，总不可能让人都飞上去吧。现在总算是有救明珠的办法了。”
叶水明珠所在的高度距离黑曜石梯还有一定距离，从这个位置目测，似乎比叶家三人都要高出一线。明珠现在不知是重伤还是脱力，又兼双手被缚，难以行动，得找个人爬上尸山，解了绳子将她带下来。
“你们……看我干什么？”叶棣说完，忽然觉得全身发毛。
叶沣和叶澜看他的眼神略显猥琐。
“两边差不多是平衡的，可能只要再多加一个人就会翻。”叶沣率先开口。
“一旦金秤翻了，上去的人和明珠都会掉进血池里。”叶澜接着他的话。
“虽然花烈川说不会死人，但是也很危险。”叶沣补充。
两个发育期男孩对看一眼，齐声说道：“小~笛~子！就决定是你了！这里你最轻！”
叶棣：“……”
“咳咳。”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黄鼠狼，叶沣赶紧把他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这黑曜石梯高而结实，供三个人爬上去想来问题也不大。他想的是，他的储物法器里还有训堂里要求带的求生绳和环扣，叶澜的也有。两人用求生绳绑住叶棣，在下面拉住。这样，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至少还能把叶棣救回来。
“虽然明珠很重要，但是如果为了她再把你搭上了，就有点不值当了。”叶沣说到最后，转过去看了一眼叶澜，“之前你说都没和我们说就去爬那个灵力机关，我们都吓坏了。”
叶澜碰碰他：“怎么突然……”
“没什么，忽然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叶沣笑笑，开始从储物法器里往外抽绳索，“我收回之前的评价，你们剑修的脑袋虽然大多数时候长在剑上，但到底没完全坏掉。”
“叶沣你说点好的不行吗？”叶澜也开始抽他自己的。两人将绳死死拴在一起，往叶棣腰上缠了好几圈，几乎要将叶棣的细腰都给勒断。他没有反对，毕竟他修为最高身体最轻，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叶沣叶澜在下面把稳了绳索，分不出手，只好对着叶棣眨了眨眼，示意他开始。
叶棣像之前爬灵力机关一般，飞快地攀到黑曜石梯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搭上金盘，他没有急着爬上去，而是用手掌试探着用力。
他用左臂死死挽着梯顶，不断加大右掌的力量，一直到最后才将全身重心试探地移上去，底下两人随时准备着收绳子将他拉回来。幸运的是，秤臂上的金鹰只转过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依然保持着微向左倾斜的微妙平衡。
他踩着修士们的尸体，试着向明珠的方向够了够。因为害怕蹬地的动作还会触动金秤，他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个动作被放慢了无数倍。明珠仿佛知道有人来救她了，在叶棣渐渐靠近的时候，她又动了动，摔下一个修士的背脊，一只苍白柔软的小手正摔在了叶棣眼前。
这下省去了继续爬尸体的力气。叶棣立刻握住了那只手，尝试着将明珠往外拖。
他的心情略微放松下来，因此出于好奇，无意中往左盘处看了一眼。
盘底浅浅，只卧着一人，三法器。
法器之一大概就是所谓“打魂鞭”了，那是极长的一卷白色软鞭，握手处装饰着一个惨白色的蛇骷髅，两尖毒牙是银的，远看寒光森森。另外两个应该是成对的法器，模样大小完全相同，朴实无华，就是六棱形的两条长铁，圆头无缝，不知是什么奇怪的兵器。
躺在打魂鞭和奇形法器之间的女子身量娇小，身着紫金二色的华贵长裙，满头罕见的紫发，云髻高梳。即使看不见脸，叶棣也能认出，这必是臧嘉无疑！
女子身形凝实，裙角翻开一线，能看到一只脚穿着金黄色的软底小鞋。不是鬼魂，应该是臧嘉说的，她留在血池的尸身。
“臧……”他忽然下意识地想喊出来，喊那个名字。
就在第一个音节脱口而出的刹那，本来稳固非常的金秤忽然猛地倾斜向右！巨大的尸毗金秤，连同无数修士的尸身，被困尸山的明珠，以及刚将半个身子爬上金盘的叶棣——
全都向着散发浓腥血池坠了下去！
天顶“铛”的一声巨响，仿佛出丧时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