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无可解试问山外人（2 / 2）
当世两个具有瑰谷供奉之能的天才符阵师，联手封锁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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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忘了，刚刚是不是我说漏嘴了？”
“飘絮不会说出去，你徒弟看上去也像是个稳妥的人。没想到你一个不着调的酒鬼，居然收了个好徒弟。”叶笙转身走向高高的公文堆，从里面抽出他用白梅墨画的那张阵图来，慢慢捻开。
“这又不是我选的，谁知道我哥用什么标准从晚辈里挑出了她，说是我的符阵研究也得有个继承人。奇也怪哉，你说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需要继承人了呢？还给了她一根马球棍，说是随便打我不用怕，就当替我哥教育我了。你说说，哪里有徒弟打师父的道理——这是什么？”
“奴印。”
“你的？不对啊，你的奴印不是我们几个里面最简单的么？”灵敏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小坛灵果酒，喝了一口。一方粉红色的、形状如枣核的阵图从他舌头上浮起来。这就是护道者在他身上下的奴印。为了保持奴印显示清晰，他含着舌头模模糊糊地说话：“我说护道者也忒刁钻。你的在屁股上，我的在舌头上，我哥的在胳肢窝下面……你说正常人哪里能想到印在这种地方！”
“是尾骨，不是屁股。”叶笙严肃地反驳了他，“这个奴印，是我在小笛子……是我在叶棣的胸口看到的。”
“我去！那个老不正经居然对你家小朋友下手了！”灵敏挠头的动作都停了。
“早就下手了，我都不知道这个奴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叶笙道，“他在金丹劫的时候苏醒了，刚苏醒我就看到，这个东西浮在他的胸口。”
“你家小朋友金丹了？等等，信息量略大啊，你慢慢说，慢慢说。”
叶笙长叹了一口气，只得将叶棣苏醒的始末，以及进入秘境，和他在秘境里翻脸，随即失踪，这一系列的来龙去脉全都讲给灵敏听。奇怪的是，他身为花棠的时候讲故事绘声绘色，变回本相后却似乎颇为无趣，把自己摘得像个无关人一样。灵敏此时展现出了难得的认真，酒也不喝了，干放在嘴边一动不动。等叶笙终于讲完，他才把酒往嘴里倒了一口，含糊着说：“亏得是你才有心力这么折腾，这很像你……不对，这也不太像你。”
“怎么？”
“看你驭下的权术，威严莫测的，和那种坐了一辈子高位的老妖怪比起来也差不多了。得亏是你说到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我才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叶子磬。”
“以前的叶子磬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傲气，心软，龟毛，好面子。”灵敏一一掰着指头和他数，“样样都想做到最好，上无愧于先祖宗庙，下无愧于叶氏子孙，内无愧于圣人经典，外无愧于悠悠之口。马川的功是怎么被抢的？寒星剑是怎么一波三折才和你结契的？也就以前有那么一次，我觉得你硬气了，敢和护道者对刚，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护道者决策失误，害我父亲必须自爆元神，我只是替我父亲讨他的卖命钱。”叶笙微转过身去双手抱臂。他眼眸微阖，遮住了烟灰色双瞳中深切的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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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前任叶家家主叶箴是私藏“圣人”，被三宗七十六派围攻，立誓后旋即自爆元婴自证清白。叶笙冷血无情，亲父尸骨未寒就诛杀异母弟弟，宣告继任家主，同时把外人关于“圣人”的念想断得一干二净——叶棣被传说是“圣人”对吧，连“圣人”都能被杀了，那这世间还真有长生不老么？
而只有他们五人知道的真相是，三宗七十六派，全是护道者授意，叶箴亲笔写信邀请的。是他们贪心不足，先说要分“圣人”一滴血，又说要交出“圣人”血肉由他们研究。叶箴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元婴微有溃散，心力交瘁之下立誓自爆，实属迫不得已。护道者下指令的黑经折当时就被留在叶笙怀里。他用这张沾血的黑经折，向护道者讨了两件事。
其一，是在出云涧建造以金溪木为材的小楼，隔绝外界，说是要护养叶箴遗骸，一百年不许旁人入内。实际上，他把叶棣封在了楼里，严密保护起来。
其二，是在这一百年内，“圣人”之说在五岳陵仙界全部禁绝，鼓吹得“圣人”骨血可得长生的青玉鉴研究者，全部由叶家处理，文稿全部拆散涂改。
可因为金丹天劫，叶棣提前两年苏醒，把叶笙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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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父亲只探知到他识海有异，所以从他三岁开始，我就为他炼有损识海的药物，企图封住他特殊的感知能力，也拖慢他的修炼进程。没想到他在修炼上另有天赋，被封九十八年，修为还能稳步增长，最后结丹。结丹之后，下有金丹定气海，上有灵窍慧光生，我封他识海的那些药毒都没用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灵敏已经把酒快倒光了，正扶着白玉案，目光漫无目的地扫着那堆公文：“你就不告诉你家小朋友，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你要是肯松口几句，小朋友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你，现在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不是时候。”叶笙分出一只手，按着涨痛的眉心，“我知道，人的名声一旦臭了，再怎么也改不回来了。我在外人嘴里，已经从伪君子变成了真恶人，他大概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更何况……我一开始说错话了。”
“你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
“你这么好面子的人居然敢承认自己说错话了？你不是大家主么，不能轻易言错的？”
“就算我以前好面子，也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错了就是错了。”
“你倒是说啊。”
车轱辘话滚了几周，灵敏懒得再忍叶笙这种态度，他从桌上抓了个镇纸，在砚台边缘轻轻一拍，脆响顿起。“子磬兄，你懂我也懂，明人不说暗话。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对小朋友说了什么。你不肯的话，我画真言符也是很快的。”
叶笙沉吟半晌，终于低声道：“我说我要杀他。”
他的面色比斗阵受伤时还要差，仿佛承认这句话，就是在他心头硬生生割一块肉下来。
“噢，那换我我也跑……别怪本居士说话难听啊，我觉得，差不多一百年了，别的地方你都长进了很多，只有你对上你弟弟的时候还是莫名其妙。”
“当时我是认真地想过要杀了他，至少也要废了他的金丹。”叶笙将白梅墨描的六瓣花指给灵敏看，“你看到的这个阵，叫做屠城大阵。”
灵敏作为经验丰富的符阵师，自然也是一眼就能认出吸灵阵的。听到“屠城大阵”四个字，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好了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家小朋友有让人又爱又恨的资本。”
他把一只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按上来沿着阵法的轮廓虚勾：“不得了，这和你御神界里那个终葵吞鬼阵一样都属于古阵，只能复制不能拆解的那种。”
“你是专研秘境这一块的，所以这个阵圈，我希望你能看一看。”叶笙稍将手里的雪浪纸拉远了，手指按上了最外层那个神秘的三角形。“小笛子离开家后不久，他所在之处就打开了心魔秘境，而我也是在那个秘境里得到屠城大阵阵图的，所以我有预感，这个奴印一定和秘境有莫大的联系。”
“原来如此。”灵敏点了点头，“那我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