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解奴印祸心露端倪（2 / 2）
“子磬兄？子磬兄？叶子磬？”
灵敏急得扯着他的耳朵大吼：“老小子！醒醒！这是睡的时候么？”
下一秒，透亮的寒星剑就抵上了灵敏的咽喉。“灵节超，你叫谁老小子？”
“不就是你嘛？”灵敏吓得一怂，连连后退，“好好好，我知道我家老头子给我起这个字是企望我节节超越，以后做人上之人。你也看到啦，山人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懒人，别说节节超越了，节操能守住就算不错了。我说子磬兄啊，你这几晚没睡了？怎么坐着坐着自己就迷糊过去了？”
“两晚。我觉得和熬夜没什么关系，大约是今天斗阵消耗比较大。”叶笙“刷”的一声将寒星剑归鞘。
“诶呀，本来被那个大头菜请过来的时候就是想随便布个阵玩玩的，顺便实践一下单点增幅这种黑科技，结果遇到是你和我拆阵，一不小心就用全力啦哈哈哈。”
“别打哈哈了，三角阵圈有结果了么？”
此言一出，灵敏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万分的严肃：“叶子磬，还好你找的是我，我敢打包票，一个对秘境没有深入研究的人，盯着这东西就算看出个花儿来，都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说正题。”
“你看这里。”
案上早有磨好的白梅墨。灵敏抄了一张雪浪纸，用白梅墨勾出五道精干的阵文字：“你看看，这是做什么用的？”
被他这么一拆解，阵法结构似乎陡然清晰起来。叶笙另抽出一支笔，用他更熟悉的新弓文写下一串类似的文字：“是灵力共鸣腔。”
“这个三角形的三条边上布满了这种拆解的共鸣腔。”灵敏虚点了阵图几处，果然，以共鸣腔的结构来看，整个三角形的三条边几乎都被一模一样的阵文字缠绕，只有三个角附近的阵文字是不同的。
“而这三个角的文字……怎么说呢，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灵敏刷刷刷地又在雪浪纸上画了个结构。勾缠的纠文线条像云气般蔓延，最后他用力在尾端一点，道：“创造这个阵的人，对符阵的研究比我精深很多，所以他排除了一些线条，将这个阵做到了最简。而我嘛……嘿嘿，到底也是不世出的天才，成功对接上了另一个天才的意识！奇也怪哉，怎么就这么这么准……”
“有话快说。”
“这个结构。”灵敏正色道，“是我那台秘境测算沙盘的中心阵法程序结构，现在你知道这个三角是干什么的了吧。”
灵敏从很久以前就隐居青岳山脉腹地，致力于研究秘境，他本人又是青岳灵家嫡系，符阵学天才。可以说是当今符阵师里最懂秘境的，懂秘境的人里最擅长符阵的。由他来解这个阵圈，当真是再适合不过。叶笙正想说什么，只见灵敏把笔一丢，笔尖掉在雪浪纸上，染污了一大片刚画好的阵盘拆解图。“只是这些放在一起，就有些费解啦。叶子磬啊，我忽然又有点记不清了，你家小朋友的识海是不是比普通人大很多？”
“嗯。”
“而且小朋友现在金丹了吧，你以前给他灌的药都没用了。”
叶笙这次根本不出声回答了，只把头略点了一下。
“那你家小朋友天然就是‘听风人’啊，还要这种一看就是用来读秘境的东西做什么……”灵敏把笔在雪浪纸上一团乱画，很熟练地画了个泼墨大王八出来，正当他起身抬笔时，眼神却无意中瞟回了叶笙给他的那张奴印全图。
灵敏全身一僵。
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子……子磬兄啊，我上次有没有来信和你通报过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呀？”
叶笙不接话，他也懒得卖关子逗这家伙，自己数开了：“召唤秘境的方法有这些：大量的血气，包括屠灭一个宗门或者一个元婴以上强者的陨落；剧烈的灵力碰撞；大型阵法的崩溃；地脉的周期性流动。一般只要满足其中一个条件就能打开秘境。最外圈阵盘上有这么多共鸣放大的结构，我敢保证，你弟弟打开煤山那个秘境的时候，一定已经受伤了，他的血气经这些符文放大之后，大概就足够打开一个秘境。但是只要受个伤就能打开秘境，为什么还要画其他这些呢……”
“为什么？”
“叶子磬你说咱俩到底谁聪明？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等你来问我么？”灵敏骂骂咧咧地点着吸灵阵，“你家小朋友一个人一点血，能打开一个低逆气的心魔秘境。那如果吸灵阵满，他就地爆炸了呢？能打开什么？”
叶笙仍按着眉心不语。灵敏当他刚醒来脑子还不清楚，索性接着说下去：“我就跟你说我的最坏打算好了。最中间这个，你说它叫屠城大阵。我计算过，单以屠城的血气，一般就能打开一个秘境。如果你弟弟，吸灵阵自爆，外加屠城大阵葬送了一城的人，你觉得能打开什么？”
“打开什么？”
“这个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所有秘境一起降临，可能是一个我们从未想过的巨大秘境，可能是……我说叶子磬，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老小子？”
他忽然噎住了。因为他发现叶笙抬起了眸子，原本清透如琉璃的淡灰色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猩红得可怕，仿佛山泽间择人而噬的猛虎。
啊啊啊。灵敏心想，他估计得果然没错。无论一百岁两百岁，只要什么事有关他弟弟，叶子磬的状态总会变得很奇怪。总觉得……不像是单纯因为兄弟情深什么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自己老爹老哥都在，而且还收了个暴力徒弟，不管世事乐得逍遥。叶子磬身边，只有他弟弟这一个亲人了。
………………
“有件事，我想我没告诉过你。”
“怎么了？有关你家小朋友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神情太难看，叶笙又低下了头，任由两缕长鬓在面颊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我在秘境里遇到他的时候，曾经多次用摩顶探查过他的灵力。他体内灵力稀少，金丹也是完全干瘪的，成了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但是……这样也好。”
“空灵状态能破吸灵阵。没了吸灵阵就无法发动屠城大阵，你家小朋友也就只是个进出秘境的钥匙，变不成人间大杀器。”灵敏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觉得他才十二三岁吧，这么早的年纪，仙途就结束了，凡人一生不过百年……”
“如果他被捉去做听风人，他只有不到五十年寿数；如果我不在他被符阵封冻的时候给他喂药炼体，他也活不过一甲子。凡人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在他昏睡的时候我就给他想好了退路，当初约定的停灵日期是一百年，如果他识海不变，一百年沉睡足够让他完全失忆，我已经给他在叶家下面准备好了一个假身份。如果这次……如果这次，我能赶在护道者之前找到他，那个身份或许还能用。”
伴随着叶笙的话音戛然而止，整座大殿寂静下来。只有封殿之阵的阵法线条间灵流跳跃，发出轻轻的、极有规律的一息三声。
“灵节超，当初我父亲在的时候，已经给他拟好了字。可惜没到能给他行冠礼的年纪，父亲就仙去了。当初父亲说，他这辈子只需要做个富家翁，因此拟的字也是盼他宁静平和的。”
叶笙并指一划，在被灵敏画得乱七八糟的雪浪纸边缘割下整整齐齐一道纸条，用他那瘦硬而秀挺的楷字，端正地写下一个名字：
叶子婴。
“《释名》载，人之始生曰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