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明火执仗抄检鹿鸣（2 / 2）

“王小文？来你说一下，他几岁？”

“你是十五岁吗？”

“你说一下，他生辰是几月几日。”

“好，你自己说，你籍贯哪里的？”

“对，给我精确到村。”

“再给我精确一下，村里几亩地？”

“牛呢？有没有牛？”

“你们几个，他有没有说过家里有个大姐？”

“好，放行，下一个……”

鹿鸣峰上除了蚕娘和婆婆们，剩下的都是男人。峰上的炼丹师，不论是导师还是学生，谁身边没几个书童小厮的？再细了，论到膳堂里布菜传菜的小童，其他峰派来传讯的小行走，来交流的几个下峰学团里带的学生……光是把他们搜出来全部集合，就花了差不多前半夜的时间。此后是一个一个排查过去，居然还意外发现了几个和自家少爷通房的兔儿爷，领头查人的桑秋贤心累无比，还不得不细加排查，气得他麈尾都快揪成了光杆子。

这一查，就查到了第二天清晨。最后一个人也被问清楚了。

“一个都没有。”做副手的两个中年炼丹师满眼都是红血丝，“尊者，怎么回事，难道咱要找的真是个仙人？”

“排查都问到这份上了，要他是混进来的，想胡诌几句过关，也过不了他同伙那一关。”桑秋贤捏着写满人名的几十张锦边黄笺，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要么，就是那小孩子能未卜先知，提前和他的同伙通好了气……”

“啊？那岂不是要再查一遍？”副手之一差点一头栽倒。

“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之前发现的是哪个学生来着，现在还没走吧？陈丹师——”

“在在在，他在！”陈丹师拉着当初那个引路的长弟子，匆匆忙忙往这边跑过来，一边嘴里还训斥着，“把你看见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被你漏了……”

桑秋贤转过身来，温声道：“问问你啊……你发现那小孩子的时候，是在雾池里吗？”

那学生一下子绷得板直：“是的！”这一天下来，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做事也一惊一乍的。

“他在雾池里洗澡？”

“是的！”

“雾池……雾池……雾池那一边，是蚕娘她们吧？”

“是，但是尊者……”另一个副手颤颤巍巍地说，“蚕娘那边要不要缓一缓再去查？”他实在困得站不住了，不住地打着哈欠。

“要你们何用！”越是到这种时候桑秋贤越清醒。他瞥了一眼已经撑不下去的副手：“另外两个说先去睡的呢？你们两个把他们叫来，然后睡去吧。这事情绝对不能缓一缓，我们这边查了一夜，雾池那边的蚕娘肯定也看到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把刚出洞的蛇打住七寸！”

“何必呢……万一又没有……”

“你们脑子也不灵光一点？”桑秋贤喘平了一口气，负起手来，“不管抓得到抓不到，有这个由头，长生课题那边有了经费，你们几个还不是想吃香吃香，想喝辣喝辣？看看你们手里的是什么？”

“名字？”锦边黄笺上的确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这是调查资料！随我去查！”

两个副手终于打起一点精神，嘀嘀咕咕道：“不是说好让我们去叫那两个的吗……”

………………

“干什么？大管事的，不是说好男人不许进蚕娘这边的么？”

“怎么了？”红豆从凤仙花前抬起头来。她正在采花瓣准备碾碎了染指甲，忽然听见婆婆们高声地嚷起来。领头的大婆婆身躯健壮如山，将身材矮胖的大管事挡了个结结实实。

“婆婆，我们又不是来找姑娘麻烦的。”大管事面容严肃，手里挂着个秃毛的拂尘样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滑稽，“麻烦婆婆提供一下蚕娘的名单，尤其指出一下，哪些姑娘是最近一批上山来的。我怕时间太近，姑娘们还不熟悉。”

“怎么？大管事的是要放人了么？要看名册干什么？”大婆婆依旧不放。

“是这样的，有个……有个被全峰通缉的犯人，是个小男孩。之前有人看到他在雾池里沐浴，污染了雾池灵水，如今峰内炼药的实验室没了重要的原材料，全峰追责下来都找不到，于是怀疑他逃到这里扮成了蚕娘的模样。还请婆婆不要阻拦，我们只抓这个小贼，尽量不惊扰到小姑娘们。”

小男孩？那岂不是就是……小笛子？

红豆心尖一颤，裙兜里的凤仙花瓣撒了一地的红。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偏偏她不知道小笛子去了哪里！

………………

很快就有婆婆拿来了点名的名册。“萱草”这个名字是昨天才加上的，当然翻几页就能被查出来。矮胖的管事点着这个名字，眉头紧皱：“嗯？这个萱草是和谁睡一起的？”

“好像是红豆丫头带上来的。”

大婆婆眼神忒毒，对她手下的姑娘们即使是看背影也是一看一个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背对着她蹲着的红豆。“红豆丫头，过来，大管事的问你话呢！”

红豆蹲了半晌，忽然猛地站起来，回头决然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只一句，大管事的表情就变得玩味起来。他将那秃毛拂尘挂在臂弯，不紧不慢地鼓了两下掌：“真是好运啊，一次就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