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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蹬楼踏柱秽玉折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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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死者的胸口上。长发披散,双目褐红发亮,一面提起沾满鲜血的双鞭,一面冷冷地看着其他已经退到门外的龟奴。

“他杀了老蛇!”

“还……还打了刘公和阿四阿七!”

“叫……叫花娘来!花娘上面的人不是正在三楼吗?”

“这时候叫花娘……晚了吧?”

“刚刚已经让骡子叫武公去了。不管这小子是穷是富,打死了我们的人,今天他都别想活着出澹台幽!”有人咬牙切齿地说,身影却藏在门外,叶棣看不见他是谁。

“英,英哥,万一人家真的背景厚,咱们打死了他,可都得偿命啊!”站在门框范围里的一个挣扎道。

“已经叫了!你他丫怂成这样还算不算个男人!”那站在门外的人大义凛然地道,“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仙界掌门,咱哥儿为死去的老蛇报仇,难道还怕他的身份势力不成?我谭克英生于世间,坦坦荡荡九尺之躯,平生最重兄弟义气!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我兄弟,不行!”

叶棣听他说得新鲜,起身的动作都慢了不少,就等他把狠话放完。他还往左走了一小步,想看清那位大义凛然的“谭克英”究竟是什么人。可惜该兄藏得太好,叶棣只能看见他的头顶,用发油抹得很亮。

“英英英……英哥!他这样是不是要砍咱们啊……”

“哼!那就——”

那个油亮的头顶忽然往前一突,被强行挤在门框处的三个龟奴被他硬是推了出去!

“你们快上!”

说着他转头就跑,自始至终都只留给叶棣一个油亮的脑壳。叶棣对这群被强行推上来的大个子毫无战意。他收起了六角,转而抓起地上的一杆木棒,轻描淡写地挥动,每一击都精准地击中一个龟奴的胸口。他一共上前了六步,从门口一直走到了澹台幽一二楼跃层的栏杆边缘,面色如常,肌肉舒展,在他身边倒下的尽是比他还高大的男人,一地肠肥脑满。

最后一击的时候他抛开木棒,双手指尖相交搓开血痂,六角又落进了他的手里。向下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一楼大厅的小天井里,搂抱着姑娘调笑的恩客已经尽数被赶开,桌椅软榻全部撤下,严阵以待的不是拿着棍棒的龟奴,而是腰间挂着钢刀长剑的护卫。

这才是这间秦楼楚馆里隐藏的正规军。

叶棣仰头。不同于一楼到二楼的跃层处有四条螺旋梯,去往三楼的楼梯只有一条,在他的正对面,而且尽头的门被锁死了,楼下人声嘈杂,要不是他听力异于常人,那一点从三楼传来的琴声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琴音似乎没有回声,清朗而单纯。

今天是正月初七,澹台幽里的姑娘小倌们照样能穿着薄纱接客,靠的是紧闭门窗和随处可见的暖炉,以及更昂贵的小型阵法。叶棣刚刚所在的那个房间因为只是单间,更是一个窗户也无,蜂巢一般地和其他小房间挤在一起。而三楼的琴声竟然没有回声。他已经听说了,三楼上已经被贵客包场,要么是三楼比一二楼要小上许多,小到两边不足八十五尺(十七米)——人能分辨回音的最小距离。从外观看上去,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说,三楼的窗户开着!

以叶棣的攀爬手感,在黑暗里的岩壁上尚且跳荡自如,爬个青楼外墙,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要往上跑!快拦住他!”在叶棣转身的一刹那,之前在门口接待过的那个鸨头尖叫起来。护卫比龟奴训练有素许多,立刻成队形沿着四条旋梯而上,封锁过道,同时抽剑出鞘,直扑叶棣!

但他们是拦不住的……叶棣根本没有走楼梯。

他踩在栏杆上,比走钢索的杂耍人还要稳当。他在和护卫相遇时低低跃起,撑在其中一人的头盔上,随即全身跃上!

被他踩的人只觉得头顶一重,就被随后而来的巨力踩倒在地,一头昏过去。

叶棣挥动双鞭保持平衡,踩着护卫的钢盔,如同过河的人踩着水里潜藏的石墩。不时攒刺向他的剑光就是河水翻涌的白浪。血肉之躯搭就的“石墩”已经足够凶险,锋锐的浪花更是令人心悸。时不时有护卫被心急的同伴误伤。叱骂、呼痛、变了调的指挥、拔剑出鞘的清音和人体相撞的重音。人潮汹涌,河水湍急——可他们甚至没能伤到叶棣一丝一毫!

眼看着那道楼梯近了。叶棣伏低身子准备跳跃,同时左手铁鞭横扫,一气劈断了十八柄不同方向刺来的长剑。

“喝啊!”

他高高跃起来,跃过人群,越过剑锋,越过一切人的目光,轻灵地落在了那道门上。

“抓到你了!”一个守在三楼楼梯下的护卫大喜,拔刀砍来。

叶棣收去双鞭,右手贴着铁锁,肌肉猛地绷紧。

寸劲震断锁舌!

他全身都压在门上,伴着极大的动量,几乎是在锁舌断开的刹那,门扇就带着他荡进了第三层内部。那个挥刀冲来的侍卫和他擦肩而过,电光火石之间被他一手刀劈在后颈,登时软倒在地。

………………

神秘的澹台幽第三层,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出现在了叶棣面前。那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奢华。在二楼的楼顶上方,居然会有一个如此巨大的水池,红色、黑色和金色的南蛮金鱼优哉游哉地穿行在睡莲叶间。水池中央是巨大的宴会台,但和水池的面积相比不值一提。真正的石墩——而不是他刚踩过的护卫脑袋,很有诗意地散落在清水池里,轨迹曲折,富有野趣。房梁的椽子间垂下长长的金纱。四壁的发热阵法都开满了,核心处用于压盘的灵玉居然都是上品级别。

他来的时机很巧。一共二十几个宾客,锦衣华服,看样子都是修士,但全都服食了五石散,歪歪倒倒地趴在宴会桌上石发,安安静静,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临窗的地方坐了个面容清秀但神情麻木的女琴师,还在不知疲倦地为这场迷乱的宴会伴奏。

而叶棣身上还沾着他杀的那个龟奴的血,长发披散,面容凶恶。双鞭重新出现,沉沉地落进他的双手手心。他是不速之客,与他洞开的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伏在桌上的那群修士中,忽然有一个墨绿衣裳的青年男人动了动。他撑着桌沿坐起来,扫视四周,在和叶棣对视的一瞬间眼神清明:“你……”

背后的追兵已至,叶棣当然没有和男人解释的心情。他挥舞双鞭,冲向窗口,麻木的女琴师终于回魂似的惨叫一声,扑跌着滚出去几步,给叶棣让出了窗口。叶棣收鞭入秘境,扒着窗框翻落。

他攀着房檐,迅捷如猿猴,转瞬间没入窗外一片茫茫白雪里。

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忘了追击这件事。

直到那位绿衣的贵客抄起挂在椅背上的披风,追到窗口,随着那个黑衣的凶犯一起跃了出去。

………………

正月初七,是人日。神话传说有娲皇造物,在造出了鸡狗猪羊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所以这一天是人类的生日。所以在这一天人们要早些回家,吃七宝羹,夫妻行利人之事。

叶棣跳下澹台幽三楼之后,飞快地攀过几处邻近的楼顶,最后落在一处巷道内。巷道里空无一人,雪一直积到脚面都没有扫,而他两边是两户人家的院子,暖黄的灯光从纸窗里透出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嚓嚓。”

背后又是一人落地。叶棣转身看去,是那个他在三楼宴席上见过的绿衣男人。此时他在墨绿色的剑袖外面又披了一件华贵的雀金裘,身形被完全遮掩了,只能看出身量颇高,长发未束,被他抓成一把包进了领口里。

男人向着叶棣走来,每一步都踩在完满干净的积雪上。

叶棣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随时发起攻击,把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男人打翻在地。但是他硬生生地刹住了。随着男人不断靠近,一股木质的冷香漫漫而来,混合在积雪的气息里,沁得他心神凝定。

终于男人站到了他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来一大叠纸券,数也不数地随便一卷,就开始往叶棣的衣兜里塞。那些发黄的纸券全都是票号的宝钞,叶棣瞥到了最上面的一张,一封就有五百两银子。

“出门在外多带些钱,不怕被人欺负。”男人认真地替他把宝钞塞好,隔着布料拍了拍,像是觉得满意了,这才抬起头来。叶棣发现眼前的这张脸完全是陌生的。男人披着雀金裘的华服,毛领将他的脸颊线条都遮进了阴影里,在他心口按过的那只手干净柔软,没有剑茧,只在关节处生着些小小的笔茧。叶棣还瞥到他左手大拇指处有一道推锯的痕迹。

叶棣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怪异的熟悉感在胸中鼓噪着,仿佛有一个名字正呼之欲出。

男人退开两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快跑!”

………………

叶棣被他一推,下意识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今夜的南阳城多得是积满雪却来不及被踏上脚印的小巷,多得是暖黄的灯光,他漫无目的地在这些一模一样的小巷和灯光里奔跑,方向感已经失灵,他却还在努力寻找客栈的方向。

毫无预兆的一个趔趄,叶棣扑倒在柔软却冰冷的积雪里。男人刚刚塞在他衣兜里的宝钞掉了出来,他怕被雪沾湿,赶紧伸手去捡,却意外地在柔软的宝钞里摸到了一个略微坚硬的东西。叶棣剥开两张宝钞,把那张东西捏在手里。

那是一张薄薄的木牌,什么字都没写,但其中的一面阴刻了一只八足纤长的蜘蛛,用红色漆料填了,衬在白雪之上显得鲜艳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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