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颠倒事繁杂入愁心（2 / 2）

学生们不说话，但表情都非常有戏，叶棣大概能读出这些潜台词：“李先生害羞了”“果然李先生是个断袖”“李先生真的做了吗”“这算是过夜了吗”……

“六角，你说现在的学生，怎么一个个戏都这么多？”叶棣搓着双手，略有不安。他两手的中指指尖在之前因为反复开关秘境，血都渗到了指甲里，应该会很难洗。

六角现在藏身在秘境里，和往常一样与他识海相接。

“不说他们，你昨晚的戏也很多。”

“六角，你说昨晚的人会是谁？”叶棣默不作声地往客栈楼上，同时在识海里问道，“我觉得他很像子磬，但是子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时他为了救你，不也是一夜就赶到了中州吗？对于他们这种大能来说，千里疾行并不是难事。你现在是缺少灵根，但等你晋入了出窍期，自然有不用灵根法术就能踏虚空而行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以为出窍期的‘出窍’是什么意思？出窍以上，炼体就能完全改造人的身体，让人可以不借助外力就在空中停留，仿佛灵魂出窍。”六角解释说，“仙道的各个阶层，都是你的前辈们苦心探索而来的，名称也多次变更，每一个阶层的名称都自有道理。最开始引气入体，筑基是炼体的开始，为后面的仙道奠定基础，体内的灵气在这个阶段无法稳固，既容易从外界吸取，也容易被人从体内剥夺。金丹期开始，灵力凝实结丹，开始从自然之物成为体内之物。而到了元婴期，不仅是下腹气海处的金丹变成婴儿状的元婴，身体更是开始高速地新陈代谢。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结婴就能恢复身体，到了元婴期，人就不那么容易死了。只有三个地方遭受致命攻击，一个元婴强者才能被确定死亡。”

“断肺，穿心，碎颅。”叶棣接得很快，几乎不需要思考。他在长门里杀过的“元婴修士”够多了。

“是的。除了被攻击心、肺、脑这三处，即使被割断的是动脉，元婴强者的身体也会全力开动，一面造血弥补身体不足，另一面立刻修补创口，止血防止感染。到了出窍期和化神期更是如此，只要这三处尚且完好，哪怕他骨骼尽碎，血肉模糊，也能卧在床上长长久久地活着。记住这一点。对你的仇人，即使他被打得奄奄一息也不要放松警惕；对于你爱的人也是一样，即使他看起来将不久于人世，也不要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叶棣此时刚好关上门，将自己和那群眼神热切的学生完全隔开了。他看着门板笑了一下：“六角，你说得对，我栽了。”

他倒退几步，坐倒在客栈的床板上长叹一声：“被那个冰云乱摸的时候，我想的是子磬。被绿衣人追上的时候，我想的也是子磬。其实我记得那个绿衣人长得什么样，他太瘦了，子磬不可能有那种身材，更不可能手上一个剑茧都没有。那不是子磬，我知道的……”

叶棣躺倒在床上，睁眼看着暗红色的床顶：“但我就是想他。想见他，想要他，不是他就不行。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会感觉很恶心吧？”

“毕竟他二百多岁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更别说男人了。更更别说，这个男人是他的亲弟弟。”

“其实也未必是亲弟弟。”六角冷不丁说道。

“嗯？”

“他被删了那段记忆，但他一直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你父亲也知道。我虽然不太认识你们家的人，但从你提到过的几个人来看，你们家显然存在某种排辈的习惯——同一辈的人，名字的偏旁是一样的。”

“对。”叶棣点头。他是“木”字辈，比叶沣叶澜他们高两辈，所以他不知道别的，光听那两个男孩的名字就判断出自己比他们大很多。但这个所谓的“排辈”实际上也是很乱的，他的父亲叶箴寿数太长，给次子的起名落在“木”字辈，只是因为“木”字辈和叶棣同龄的孩子多，而且“棣”字的寓意好罢了。

“但‘笙’和‘箴’都是竹字头。这说明，至少你父亲在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亲生儿子看。”

“他是用……血做出来的，所以和我父亲是同辈？我该叫他叔父吗？”叶棣勉强牵了牵嘴角。

“现在感觉怎么样？”

“更糟了。六角，我开始觉得你也很可疑了。”叶棣缓缓收束手指，抓住了床单扣向掌心，“你说，那种怪物造出来的孩子，其实有没有血缘根本无关紧要吧？就不能给我一个盼头吗……”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能控制住你自已，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就返回长门。”六角再一次提醒他，“我不怕告诉你我有私心，我帮你点清这段关系，恰恰是为了帮你割断这段关系。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和他都是不会有结果的。”

“嗯。”叶棣应了一声，封闭思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