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香消匕烈火着人烹（2 / 2）
“左督考，裂天宗本宗高级讲师冉饰非，出窍期器修，尊号，髯！”
髯尊者捋了捋他的一把美髯，很有风度地对着考生们致意了一番。
“右督考，裂天宗高级讲师谈于思，出窍期刀修，尊号，平！”
地位最低的平尊者反而是致意时间最长的一个。叶棣听到柳小乙在悄悄地和左右座位的同学说：“刚才我听旁边的学院说，这个平尊者就是挂名在火镜书院当荣誉山长的那个。”
“那他怎么能当督考？黑哨啊！”童心衡险些音量过载，被何醉儿和林宗浣联手捂了下来。
“但愿他不黑哨吧。我们几个在第一轮里，只有李先生要和火镜的学生打。”
“厉掌门的尊号是什么？”叶棣后知后觉地问道。
“夜叉！”
“夜叉尊者吧，我记得他说过。”
“厉掌门修的是夜叉刀法，所以尊号就叫夜叉。”
在场有三个都是厉难行的徒弟，几乎是抢着回答。最后回答的何醉儿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厉掌门和温先生学的是云中契夫子的武功，招式底子是佛修的武术，但心法却是中原的，非常独特。温先生平时不带武器，其实他用的是一杆金身方天画戟，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叫什么……加楼楼戟？”
“迦楼罗戟。”尤琪替她回答了，“师父好像距离突破也不远了，厉掌门说过，未来师父的尊号师祖已经定了，就叫做鹏尊者。”
“那李先生如果突破了呢？”林宗浣忽然问道，“先生想过吗？”
“……没有。”叶棣如实回答了。
他总觉得出窍和化神对他来说还太远，再加上他答应过六角要替它走完长门，未来是否涉足五岳陵还不一定，那么早起尊号干什么？
他的学生们却忍不住替他张罗了起来。
“李先生不是名字叫牧吗，牧尊者怎么样？”
“重名了吧？我记得以前应该是有过一个牧尊者的。”
“那李先生应该叫什么……”童心衡盯着叶棣的衣边看。这身衣服是之前在南阳城做的，衣边用了摇针的工艺，疏疏绣出一道星带。“说起来，是不是还没有尊号为星的？星星的星。裂天圣者有个义弟叫月尊者，所以我以前好奇过有没有星尊者——好像真的没有吧？”
“是有的，有星圣者。”叶棣低声说。
“圣者？谁啊？”这下音量过载的就不止童心衡一个了。除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站在方阵最后的张翼，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往叶棣的方向走了一步。童心衡更是显得有些激动了：“不，不对啊？化神圣者又不比出窍尊者。很多出窍期都是一闭关就不出来了的，所以我记不住很正常。如今在世的圣者一共也就三十一个，我给你数啊……”
“星圣者，叶子磬。”
不知何时，张翼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坐下，挨个拍了拍肩头：“第一场开始了，你们还看不看了。”
“煞神？对了，煞神的名号太多了。亏得你学习好记性好啊，亲传大弟子。”童心衡嬉皮笑脸地转回去，“诶呀，大美女！”
………………
纪北城轻跨长腿，沿着一边的楼梯缓缓拾级而上。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皮紧身，里面是一套颇为贴身的白鱼小箭衣，下摆缩短了一些，露出黑袴长靴，两条长腿颇为傲人。
“第一场，散修纪北城，对灰岩宗石愿杰！双方现在有半柱香时间，整理着装武器，互相问候。”
“嗨，嗨，什么互相问候，就是放狠话嘛。”柳小乙在下面补充道，“裂天考上不禁止互相放狠话的，这几年的裂天考，每年考完后，谛听阁的报纸上就会有一个‘今年裂天考狠话大全’，我下半年就指着这些狠话活了。”
“石愿杰？哪个石？”纪北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对手。
石愿杰是个男孩，筑基中期实力，今年大概只是来熟悉考场和给兄弟宗门放水的。他比纪北城要矮半个头，必须仰着头才能看着对方，这种姿态显然让他很不爽：“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怎么，还有别的‘石’姓么？”
“是啊……”
纪北城冷笑一声，甜美可爱的面容在那一瞬间流露狰狞。
她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咀嚼了一番石愿杰的这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好啊，石决帝的石。”
………………
“笔试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告诉爷，你改变主意了？”
满头的文鳐鱼乱飞，喧吵的“咕咕咯咯”声让纪北城很烦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你就不能考虑换个地方？这些飞鸡鱼吵死了。”
“只对我和您说过的那两个人下手就够了，不然您会和曹……咳咳，那个谁一样，第一场就被赶出去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在夕阳的照射下，纪北城的眸子逐渐由黑色转向暗褐红，她在缓缓抬睫，少年斗胆猜测，这是属于她的一个“认真思考”的动作。
果然，“烹人妖”或许是个疯子，但绝对不是个傻子。
最后纪北城皱着眉掸了掸黑色皮紧身的肩头，将那只掸过肩膀的手放到面前：“这里缺一道黑曜石手链。”
“行，纪爷你要什么，我马上去买。”男孩忙不迭地点头。
“算了，链子是锁，可惜我腕上总是空。”纪北城将手放下，“姑且答应你。不过……你要始终记得，决定权不在你。”
………………
“裂天考第一轮第一场，正式开始！”
………………
链子是锁，她纪北城是锁不住的人。
曹子庵是个废物，读过的信都不知道要销毁。石决帝更是个软蛋加叛徒，只是被打了两下板子，居然就把她和敖风行都供了出来！自她被呼延纪家保下之后，就无一日不想着要把石决帝这家伙打断四肢，烹成肉泥喂他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
本来是答应了不对其他人动手的，可谁知道第一个撞上来的是个姓石的！而且用的和石决帝一样，都是长剑！
………………
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刚才还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璋尊者蓝空明猛地清醒了。他跳上身前的桌面，汉八方剑“碧波”出鞘，狠狠地向着火柱中心斩出！
剑芒烁烁如水银泻地，磅礴的水系灵力碾压过整个擂台，看得台下的学生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擂台赛不该是这样的吧？
火柱被巨瀑瞬间拍熄。蓝空明右手汉八方挥地，正要扑身而上，忽然满天水雾中间伸出长长一条火蛇，蛇口大开，就要往他肩胛咬落。
事发突然，蓝空明一出手就是出窍强者的灵力当量，即使他略有控制，也能把台上两个元婴期都不到的考生打成重伤，哪里还想得到纪北城能反抗呢？
不待他用力，他身边的髯尊者冉饰非也已经抽出了本命法器——两条奇长的锁链，末端连着两支铁杆毛笔。冉饰非双手齐动，锁链扑喇喇飞出，直扑水雾中渐渐清晰的一个瘦长身影。
她身形佝偻，却依然狂笑不止，双手匆促结印，同时运起诡异的身法，一闪即逝。
“上请六丁阴神制卯为祸，伏琼雷道火，斩金乌螣蛇！”
“妖女敢尔！”蓝空明怒喝。
对台下呆滞的考生们来说，这是他们中很多人永生难忘的景象：髯尊者双手锁链狂舞如金蛇，织成一张铺天巨网，向着擂台兜头罩落，而璋尊者祭起汉八方剑，将纪北城勉强请动的劫雷阴火一斩两断！
出窍尊者的威压如同神明降世，阴火散落如雨，烈烈火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纪北城终于倒下了。她遍身鲜血地被锁链压制在地，随手丢开一柄东西，眼珠转动，乜斜着看向地上一具焦黑喷香的尸体：“璋尊者？髯尊者？嗯，来得好快。可惜——你们都来晚啦！姓石的已经死啦！”
她笑得很是畅快，表情邪异无比：“姓石的已经熟啦！熟透啦！天王老子都救不回一个外焦里嫩的人，更何况你们呢？”
“烹人妖！”蓝空明对她怒目而视。
“对呀，我都把香消匕丢出来了，你说呢？”
石愿杰躺在一丈开外的地上。就在三人交手的一点时间内，他的身上已经被纪北城割开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而造成这些伤口的凶器就被丢在他身边。那是一柄手掌长的匕首，两边血槽深长，刃尖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带回去，押起来！”蓝空明毫不给她发作的机会。
他在纪北城头顶补了重重一掌，将她当场击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