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双魄动挂角风磨铜（2 / 2）
可怜十香猫由主人提着后颈，什么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就被高高抡起，砸在了叶棣的后脑上。
“砰”的一声好响，人和猫都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白苏娣一手提一个后颈，骂骂咧咧地往蜘蛛院掠去：“格老子的，这都叫什么事……”
………………
其实白苏娣真的算冤枉叶棣了。男人的二两本钱，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并非一定要情动关开才跳那么一跳。爱情、欲望、怒火，仿佛薄皮下三条并蒂的海绵体，被头脑一视同仁，纠缠着混沌难分。战士杀到兴起时，热血激荡，怒发冲冠，有时候胯下也就跟着“冲冠”一下。这不算可耻。
而叶棣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种状态。
他平日虽然偶尔有暴戾或尖刻的时候，但情绪其实都不算极端，经历多次生死而锤炼的神经坚韧无比，极端的自制力足够让他将一切“异常”掌握在自己手中。包括杀意，包括赌瘾，本就不存在的酒瘾自然不用说，甚至连最危险的自我毁灭倾向，最终都被他圆融地包覆了。
可惜幻术并不是像意识一样懂得节制的东西。随着吞贼、非毒二魄被白苏娣引动，叶棣精心包覆的那些极端情感汹涌而出，而首当其冲的……不好意思，就是那没出息的二两肉。而叶棣也终于在一百一十五岁的这个夜晚，迎来了他迟到的“青春期第一次”。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对此毫无经验，先是被猫砸了个半晕，又在后脑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中被白苏娣拎回蜘蛛院，随便找了个房间就踢进去。
“唔，这种情况把他关一夜就没事了吧？”
月光穿透窗棂，微微照入房间，但已经足够她看清室内的布置。只见是宽落落一间暖阁，地面上安置了透水透气的陶砖，底下显然埋了地龙，左右墙壁的架子上挂的都是华服。只见绸缎织绣，缂丝绉锦，金箔银线，点翠琉璃，炫目非凡，但凡是个女儿家见了都会羡慕得移不开眼。另有一树红得深郁的大珊瑚，上面挂了诸多环佩璎珞，沉默地立在暖阁中央。
“这里是……蜘蛛院主人的更衣室吗？”白苏娣也不由得咋舌了。她是白岳白氏的七小姐，这等层次的漂亮衣服当然也有一些，但断没有蜘蛛院主人的收集这么奢华和齐全。
不过这会儿不是该羡慕的时候。她听到手里提着的少年喘息又重了几分，含含糊糊地似乎要喊什么。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只看见暖阁深处有个碧纱橱，上面用孔雀蓝、松石绿两色的针线绣了一面青绿没骨山水，在月光下荧荧生色。
碧纱橱应该是更衣室。白苏娣心想。她忍着性子穿过一排排华服，拉开碧纱橱，把叶棣往里一踢了事。
“对不住了，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料理你，只能明天再来救你啦。”
她“喀”一声将碧纱橱的内格扣上了，还推了两下，确定里面的人不能轻易出来糟蹋外面的衣服才作罢。
“不过你放心，明天天一亮我就来救你！自求多福吧小羊！”
………………
自见面以来，这是叶棣被他刚认的姐姐坑的第二次，但远不是最后一次。后来他曾无数次背叛了他引以为傲的变态自制力，和这个女人破口大骂，大打出手，然后带着满身对方打出来的伤继续并肩作战。
他们无法否认从对方身上看到的相似，无法轻易放弃经久培养的默契和依赖。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的话，那可能是友情，却比友情更具唯一性；可能是亲情，却少了些尊重；唯一不可能的是爱情，双方都曾经捏着鼻子承认，就算全五岳陵因为幽墟降临毁灭，只剩他们俩在洞穴里独活，他们也不会考虑找对方“延续人类火种”。
很大程度上，这种微妙的抗拒感就开始于白苏娣把叶棣踢进碧纱橱的那个夜晚。
………………
“好了，这里是她身上的奴印花纹。”
等了一夜，多余的灵酿都喝干了，灵敏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进去偷一点自家小徒弟的洗澡水喝。客舍的门终于开了。叶笙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倦容满面的灵泠。
他抖了抖手里的一张黄茧纸：“我们猜得没错，她的奴印位置在大腿上，环绕腿部一圈，用灵酿一洗就出来了。花纹复杂程度是我此生所见第二。”
这个“第一”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灵敏看着黄茧纸上圈圈绕绕没有拆解的奴印全图就头疼，胡乱扯开话题：“我说子磬兄，你说这东西在我小徒弟的大腿上。你一个正当年的大老爷们进去比着画合适吗？”
“我还站在这里呢。”第七魄从他身后幽幽地冒出来了，一手搭在他肩上。
叶笙亦解释道：“这个我想第七魄已经给你解释过一遍了。在雀阴魄剥离的情况下，我的本体不具备任何性能力，连对性的感知力都没有，非常安全。至于你为什么明知故问……”
第七魄按在他肩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以掌根为轴心推了一圈。灵敏立刻被他捏得嗷嗷大叫起来。
“第七魄，给他松松筋！久坐不利于肩颈健康。”叶笙冷声吩咐。和他面貌一模一样的第七魄立刻点头应下，一招分筋错骨搡得灵敏鬼吼鬼叫，不多时后者就彻底老实了：“疼疼疼疼疼！叶子磬你就是记仇！”
“你也不过是想听我本体亲自承认一遍，想看我出丑而已。”叶笙将黄茧纸拍在他手上。灵敏立刻觉出来纸不是一张，而是至少三张。他就说嘛，在里面耗的时间足够叶子磬将阵法简化解析出来了。
“这是她奴印里已经破解的阵法纹路和存疑的部分，你拿去帮我看一下。飘絮用讯蝶催我了，今天早上我必须回去。”
“今天早上？”灵敏问道。
“已经过丑时了，很快天就该亮了。”叶笙这么说道。他看到灵敏马上打了个打哈欠，还装模作样地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今夜麻烦你们了，尤其是灵泠，有时间的话抓紧补个觉。我一个人回去。”
灵敏已经越过他，手搭上门板要推进去了。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子磬兄啊，我小徒弟在里面……是穿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
“灵泠已经给她换上衣服了，你拿完行李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叶笙横了他一眼，“还有，浴桶里的灵酿我给你友情处理了，免得你犯了酒瘾又乱喝。”
灵敏的表情垮了：“我说，那四舍五入也算是妹汁啊……”
他还没说完，背后又挨了灵泠的一记马球棍，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妹你个大头鬼啊！拿完东西赶紧走！”
………………
叶笙无奈地看了一眼第七魄，第七魄开口问道：“魂魄状况如何？”
“尚可。”
“那就回去。第一次割裂魂魄时分离太久造成非毒魄溢散，即使修复了也是大隐患。以后分魂时间尽量以一日为限。以昨日卯时开始计算，已近两日。”
“嗯。客栈不方便，回去再融合。”
本体和分（大生车厂）身简单地交流完毕，两道一模一样的青色影子转瞬从原地消失，快如乘奔御风，倏忽已经度出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