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戏中戏（2 / 2）

费海溟看着他衡在半空的手一动不动。

姚立尉讪讪地抽回手，放在身后。

“费总司令，这是给您的礼物，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心意。”姚深远上前敬了一个军礼，身后的人抬了一幅画到他面前来。

揭开幕布，是一副星空图。

“这是梵高的《星月夜》，虽然不是真迹，但却是时下最有名的画师所作。”

费海溟点点头，说，“立尉，你儿子都比有出息。”

姚立尉擦擦汗，说，“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嘛，以后儿子可得给我长脸。”

薛宛如微笑起来。

费海溟又看向姜北，说，“这位是？”

“我儿子未入门的Omega，婚礼都订了，您可要来参加。”

费海溟愣了片刻，道，“是你。”随后，他又拍拍姜北的肩膀说，“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

他吩咐身后的侍从领所有人进场。走进大厅，一片敞亮，偌大的空间里，摆了几排长桌，桌上堆满了美味佳肴。人们举着高脚杯和盘子穿梭其中，或埋首于食物间，或聚在一起，高声嬉笑。餐厅前有一个舞台，正在表演歌舞剧，舞台的左边是交响乐队，右边是民族乐队，笙歌鼎沸。

姜北假装端起盘子，在人群里寻找姬千秋的身影，可人太多了，他晃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姚深远拉过他说，“去和姜家人打声招呼。”

姜北不情不愿地走到姜小曼跟前，低头喊了一声，“妈。”

“哎呦，我那血统百分之九十九的儿子来了，好久没见，想妈吗？”

姜北其实不想她。因为住在姚家的这段时间里，姜小曼甚至没有和他打过一个电话。可面前的她满脸假笑，装出关心儿子的样子，说，“在姚家过得怎么样？”

姚立尉说，“姜北还没习惯喊我爸爸。”

听到这个词，他的脸直接变了颜色。

姜小曼说，“这孩子害羞，来，现在就叫一声。”

姜北低下头，死死地咬住嘴唇。姜小曼在背后死命掐他，掐得他生痛。她低声说，“老老实实地喊啊，别给我出丑。”

姜北还是没有作声。姜小曼几乎要跳起来了，恶狠狠地拿胳膊撞他。隔了很久，姜北才低声说，“爸……”

姚立尉满意了，揉着他的头发，说，“希望下次也能听到。”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全场的灯在那一瞬间熄灭了。

追光灯照向舞台，邵天赐坐在正中央，面前摆了一架钢琴。他穿着端庄的礼服，周身被蓝色灯光萦绕，仿佛置身于海洋里，额间的发丝随水飘动，耀光点点，美得令人惊叹不已。

耳边响起第一个音符，姜北便无法转动眼睛，他不得不去承认，在人格魅力上，他真的不如邵天赐。这个男人，一如他的名字，上天赐予的宝物一眼，生于贵族之家，从小博览群书，却又保持着自己独特的个性。

在与邵天赐的这场比拼中，他姜北其实毫无胜算。他没有邵天赐优越的条件陶冶性情，也没有他雄厚的家境去任性狂妄。生活把他打磨成了一颗和别人没什么区别的砂石，埋在岸边，任其自生自灭。他姜北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Omega。

忽然，台前走上去了一个男人，他轮廓分明，身材高大。他走到邵天赐对面的钢琴前，坐下来。音乐戛然而止，再度响起时，却成了双人奏。

姜北发现他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姬千秋，甚至不知道他会弹钢琴。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个人很多了，却敌不过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邵天赐。

姜北细细打量着姬千秋的侧脸，内心又骚动起来。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喜欢他的温柔，喜欢到心里快要飞起来。即使他不如邵天赐那么了解姬千秋，可那又怎样，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认识这个人。

一曲完毕，他们弯腰谢幕。

身边有人在感叹“那两人很配”。姜北五味杂粮，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怒吼，“他是我的。”无数人涌了过去，找邵天赐要签名。四周吵吵闹闹的。他们被围在人群正中央，姜北只能站在人群外，远远眺望。

邵天赐看到了姜北，拉了拉姬千秋的胳膊，指着他。随后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深远，好久不见。”说这话的人是邵天赐。

姚深远回过头，露出一脸惊喜，“我才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

“当然啦，你这么有名，小小年纪就能进特殊部队，”邵天赐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位也是在特殊部队工作的人，姬千秋。”

姬千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邵天赐眼珠子转了一圈，脸上浮起一丝坏笑，特意望向姜北，说，“这谁呀，也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姚深远扑哧一声笑出来，把姜北推到了他们面前，说，“这是我已经订过婚的Omega，姜北。”

姜北看着姬千秋的表情，淡淡的，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心里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只有那一刻，他无比羡慕邵天赐。罪恶感在心间环绕，升腾，似乎要将他吞噬。

他对姬千秋伸出手，说，“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姜北。”

姬千秋说，“我是姬千秋。”

他的话仿佛是一个笑话，却又装得格外认真。他们看着彼此目不转睛，然后插肩而过。

片刻之后，姜北麻木地走出大厅，寒风擦过他的脸颊，凉凉的。他一直以为他的父母戴着面具演戏，姚家的父母也是优秀的演员。他坐在台下，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唾弃他们虚假的面容。

可直到今天，他才是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