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巫国(2 / 2)
“噤声!”皇后没容他把话说完,猛的一拍几案,疾言厉色起来:“这事也是你能问的吗?你也知道他是你父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三纲五常还要我再讲一遍?”
然而这疾言厉色本身也就是一种态度,赵济再不是那个会怕被打手心的孩子了,顶着母亲形于色的怒火反问:“我为何不能问?此事与我息息相关,也与你息息相关。母亲,你甘心吗?”
他虽然喝了酒,但心事重重,并没有醉,反而直直望着皇后,审视她贤良淑德的面容下真正的表情:“父皇的心意,哼,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他不愿意我们兄弟再领重兵,守重镇,是因为我们一旦生了异心,远比其他人更危险,天下越是安定,我们兄弟就越是……”
“他为何宠爱年轻的姬妾,又为何对年幼的弟弟多加恩宠?他敬重你,也害怕你,他疼爱我,也害怕我!母亲,你睁开眼看一看啊!世上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心思!”赵济大喊起来。
皇后面色苍白,却再也不叫他噤声了。
“或许是这样的,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愿。你……”她在灯下似乎苍老了许多,语调艰涩:“你是我的儿子,我本该为你着想,你想要的东西,我本该都给你,但此事……你还是不要再想,不要再问了……听你父皇的。”
她转过身去,不再言语了。
巫国使团于十一月抵京,个个都是巫女,乘坐四人抬的肩舆,头发在顶上绾成髻,装饰白玉骨笄和金钗,眉心画上花钿,赤足,短衫长裙,上红下靛,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细腰,看上去好似异教天女,又或者上古祭司。
她们吸食人命为生,因此使用灵力肆无忌惮,赤足不点地,悬浮在半空中前行,大雪天也只穿薄薄一层单衣单裙,气势凌人,诡异万分。
使团共有六人,主使年纪据说已经一百多岁了,是当初从前朝宫中逃出的巫女之一,颜色依旧如同三十许人,皓齿丹唇,肌肤胜雪,站在大殿之中闪闪发光,几乎没有几个人敢多看她几眼。
听说使团出发的时候还带着四五百土著男子,到了新都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百多。除了劳役过重而死的,剩下的大概就是被“吃”了。
赵朔派在京的两个儿子与鸿胪寺一起接待使团,不冷不热的设宴,不紧不慢的把国书传下去给众臣看过一遍。
巫国的国书倒是写的有条有理,准备和他们建交。
西南自古以来都是蛮夷之地,他们能够和赵朔交换的也决然与当地的土产无关。
巫女们奉上一批奇怪的兵刃,刃口闪烁不祥的暗金,算作贵重的礼物。带头的主使那延笑意盈盈,亲自解说:“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虽然我国是小邦,物产并不丰饶,幸而诸神赐下这稀世的矿物,可以为武器。”
她伸手拿起一把长剑,殿中众臣都提起了警戒心,而赵朔仍旧稳稳当当的坐着,等候来使向自己展示。
她用另一只手在剑锋上用力握了一下,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出来,嗤嗤腐蚀了地上厚重的锦毯。
那血是黑色的。
只有中了巫术或者诅咒的人才会有黑色的血,而这剑上面没有任何巫术的痕迹,那延更是没有被诅咒过。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赵朔晦暗不明的环顾大殿,沉吟起来。
使团就这样在新都住下来,等到来年开春才会告辞。
赵朔似乎为了这个矿产而改变了原本可有可无的心态,准备改换看法,和臣子们商议起来如果开放贸易该怎么做,顺便将这件事拿回去告诉了后宫中的顾夫人。
天下说起巫术和巫女,没有人比当初的巫烛知道得多,何况像是那延这样举足轻重,在前朝就留下许多记载的巫女,巫烛是最了解的人。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展,直到使团邀请齐昭昀作为使节到巫国去。巫国的男子下场就好比蜂群之中的雄蜂,除了交配只有操劳致死的下场,他们国中女尊男卑,齐昭昀到那里去,恐怕不是那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