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鲁国公府的荣春堂里，莫家人团团而坐。
大家都愁眉深锁，没有一人发声。
今日傍晚，莫颜托店家带进来一封信，莫家人才知颜儿已经离开了皇宫，她在信里未说明原因，只道让他们暂时都呆在京城，闭门谢客，约束下人，一定谨言慎行。
莫家人心里猜测，此事恐还是与寿宴那日的事有关，皇上与皇后终究还是为此生出了嫌隙。
宫里皇上没有明旨，颜儿也让他们呆在京城，说明他们暂时没有危险。
江离然上回被莫正狠狠的修理了一顿，屁股和膝盖遭的罪不轻，前两日身子才刚刚调理好，得知莫颜离宫的消息，他立时有些高兴，“姨父，表妹她怎么不回家来呢？”
汤氏心里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回萧越去，萧越靠海，万一皇帝翻脸，她也好快速逃到海上，听得江离然问得愚蠢，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侄儿，你是读书读啥了吧，国公府有你这么个人在，你表妹敢回来？！”
汤氏说话虽然难听，可说的却是实话，他们莫家并不一定需要女儿去争权势富贵，莫颜这皇后当不当都是可以的，关键是得让孩子有家可归。
江离然羞愧的低下头，良久道，“姨父，让侄儿回萧越老家吧。”
莫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莫颜是他亲生，江离然也是他自小看大的晚辈，都是妻子托付给他好好照顾的责任，权衡再三他才开口道，“离然，姨父要给你说门亲事，再替你置办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你年纪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要不等我死了，没法向你爹娘和姨娘交代。”
江离然慌乱的摇着头道，“姨父，我不成亲！”
表妹都已经出了皇宫，他才看到了一点希望，却让他放弃，他做不到。
“离然！”莫清插话道，“你和颜儿是绝无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江离然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莫清，眼圈通红，泪意朦胧。
“唉，孩子。”莫正拍了拍江离然的肩膀以示安慰，坦言道，“颜儿离宫后不肯回家，一来是为了与你保持距离，二来也是防范皇帝多疑。”
你们若在一起，那按皇上性子，定会开杀戒，杀了你、灭了莫氏。
江离然怔怔的不能言语，他以前总不肯正视朱清桓是皇上的事实，当下才真切的体会到他们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
与那人比，他根本没有坚持的资本。
“姨父会让媒人替你挑选一个好女子。”莫正语气温和。
江离然不由的将头埋进膝盖里，众人只能看到他肩膀耸动，听到一点压抑的呜咽声。
大家心里也是难过，都不说话，只静静的等着他整理好情绪。
许久，江离然似是发泄完了，垂着头站起来，郑重的向莫正作揖道，“姨父，晚辈的亲事，有劳您了。”
“各位长辈，侄儿告退。”
莫正点点头道，“去吧，好好休息。”
莫家人对江离然算是作好了安排，可对于莫颜，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帮忙，却使不上力。
娘家势弱只有被动的等待。
此时，他们所担心的莫颜正躺在土炕上，双手枕着头，右腿架在左腿上，望着被茅草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屋顶，想着张大爷的儿子张二狗应该是被陈氏兄弟的人抓走了，听大爷讲张二狗小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着他去河里捕鱼，从小在河水里翻腾，颇识得水性。
陈锐手下的水军，当时是天下最强盛的水军，大小战舰无数，整个东海都是他的领域。
莫颜猜测张二狗极有可能被编入了陈锐的水军战队。
一年多前，朱清桓与陈锐的最后一次水战，以陈锐的失败而告终，当时陈的军队里有好大一部分人投降了朱清桓，还有一本份人则跳水逃亡了。
张二狗如果还活着，极有可能是逃走了，若是被编入了朱清桓的军营，张大爷不会探听不出一点消息。
莫颜打算托人寄封信给汤槐，汤槐路子广，兴许能打探到消息。
一夜无话，等到院子里的鸡啼过三遍，老太天便起了床。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发出一点轻微的碰撞声，莫颜睁开眼睛，估摸着时辰，披上衣服，走到房外，果见天色青白，已是清晨。
她提步往厨房走去，站在厨房门口，抬眼看去，只见昏暗的厨房里亮着一盏豆油灯，老太天借着这一点灯光正在烧水。
听到响动，老太太隐约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影子，以为是老头起床了，说道，“快洗把脸，饭马上就得了。”
莫颜道，“好的，奶奶。”
老太太这才听出原来是昨日到家的贵客，她忙放下柴禾，站起来道，“好姑娘，灶台汤罐子里有温水，老婆子这就给你舀。”
“奶奶，不要忙，我自己来。”莫颜走进那热气腾腾的厨房，豆油灯光在水汽中更显迷离。
老太太利落的舀了一竹勺水，倒在一个粗陶盆里，塞给莫颜道，“乡下人家，东西粗陋，贵人莫要嫌弃。”
莫颜接过瓷盆，真诚的说道，“谢谢奶奶。”
她将瓷盆端至外面，走到墙根边上，净了面，等回转身时，发现爷爷也起来了，正吃力的弯着腰，将昨日养在小水缸里的鱼虾重又倒回竹箩里去。
鱼虾已死了大半，鲜有几条活着，这一筐小鱼小虾，背到市集上，大约能换四五十个铜板。
莫颜放下陶盆，给老汉搭了把手，小声说道，“爷爷，找张二狗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我有朋友他是皇商，做的生意极大，朋友也多，托他打听，兴许能有消息。”
老汉扶着筐子的手微微颤动，他定了定情绪，直起身，双手无措，声音激动而压抑，“真的么？老汉真是得遇贵人了！”
“老汉要谢谢你！”嘴里说着话，老头屈着双腿，竟是要给莫颜跪下来。
莫颜忙拉住了老爷子道，“爷爷，不必如此，昨日幸蒙您和奶奶收留，我还未报恩呢，而且我能帮的事也只是举手之劳，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