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绮梦(1 / 2)
九皋山顶终年覆雪,生灵稀少,唯有成片雪松万古长青,直指苍穹。这里似一片域外之境,常人难以攀登。
灵鹤载着风三行与原无尤两人,直冲山顶,于一片空地降落,身形很快变为虚影,凝成一道光消散在原无尤眉间。风三行抱紧他徒弟从灵鹤背上滚下,后背着地摔在雪地里,他见原无尤眉心的光点逐渐变暗,最后消失不见。
运转灵鹤的灵力必定是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原无尤在水下就脱力晕了过去,风三行拍了拍他的脸:“醒醒,无尤。”
原无尤紧闭双眼,没有反应。他们两人刚从水底出来,体温都偏低,现在又处于高山之顶,雪地之间,风三行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冷意,抱着双臂起了鸡皮疙瘩。风三行碰了碰原无尤同样冰凉的指尖,想道:“他也很冷吧?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也不能运灵力来御寒。”他将自己外袍脱下披在原无尤身上,架起他一个胳膊,有些艰难地往雪松林中走。
山上的积雪十分松软,风三行脚下难以借力,走得十分缓慢,所幸他看见林中竟有一处小木屋,像是许多年都没人来过,门口的几级台阶都被雪掩埋。
真有人住在山顶吗?风三行没察觉出任何妖气,便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应答,他便用力推开门。屋内没人,风三行环顾一圈,这里逼仄狭小,陈设简陋,就一张床和桌椅火炭,也不知闲了多少年,积了厚厚一层灰。
风三行十分不挑剔,鸠占鹊巢地将屋门关了,简单拍了拍床上的灰尘,将原无尤甩了上去。风三行又点燃陈年炭火,摸了一把原无尤的脉,终于一屁股也坐在床沿,愣愣地看着昏睡过去的徒弟发呆。
刚刚在水下,风三行听到了一些李晓东的话,这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嫁祸和诬陷,可是为什么是冲着他来的?风三行蹙起眉,他想不明白自己身上能有什么是值得别人觊觎的。如今灵鹤重新出世,伴随的却是河床震颤,邬江暴涨,皋阳城百姓会觉得这是神祇还是灾相?
陆深又为什么会和青云派的掌门长老一起?风三行想起那艘渔船上的千里香,这似乎就是整场闹剧的源头。陆深大概想让他死,风三行想了半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屋内烧着火,温度逐渐上去,风三行的手掌冒了点温度,浑身说不出的酸软,困意铺天盖地,他小心占了一小块床位,躺在原无尤身侧。
管他呢,风三行闭上眼,他们在九皋山顶,李晓东这些人肯定一时半会找不到,还不如先睡一觉,然后再仔细考虑怎么应对……风三行还没将这句话想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
原无尤在水中拉住风三行的手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灵鹤像是一只贪得无厌的巨兽,以他的灵力为食,不消片刻就身体乏力。待他再睁眼时,他发觉自己在一座高山的雪地之中,所见之处皆为皑皑,而天气意外晴朗,云雾消散,能望见山下邬江奔流,城镇林立。
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漠然地看着皋阳城的方位,城中一片祥和,是未出事时的模样。原无尤自嘲一笑,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那么皋阳城附近的高山,就该是九皋山了。
他背过身,在雪山上走了两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审视这片山顶。说来奇怪,他好像无比熟悉这里,他甚至走到一棵松树下,从雪地里挖出了两坛酒,这酒也不知是哪年哪月埋下的,酒坛下面还刻着前朝的印记。
原无尤捧着酒坛发呆,只听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无尤,有酒怎么不喊我?”
原无尤听到这声音,欣喜回头,见风三行背手而立,眉梢微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中酒坛。
原无尤把酒递给他,因为知道这是梦,于是贪婪不加掩饰,看向风三行的目光几乎算得上是“放肆”,他道:“我不知道师父也在这。”
风三行不以为意地接过酒坛,随后盘腿坐下,背靠雪松,有些心不在焉地揭开封盖。
原无尤坐在他身旁,看他喝了口酒,怪道:“我记得你不爱喝酒。”
风三行像是喝到了什么琼浆玉液,享受地眯起眼,他将酒递给原无尤:“人是会变的。你也尝尝?”
原无尤接过,喝了口,瞬间辛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管一路往下,他咳了声,随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身体也不是很好,别受冻了。”
他本是不经意地看了风三行一眼,但没想到风三行脸庞通红,眼里似乎含着水汽,没有接话,而是抬起胳膊,撑着身体靠近原无尤,亲昵地拉着他的手,把他往身前拉了一把,似笑非笑道:“我们那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四个字落地有声,原无尤觉得自己刚刚喝下的那口酒后劲来得实在太快也太足了,他的脑袋好像被猛砸了一下,不知南北地晕乎乎坐在风三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