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我和无尘认识?”
“何况是认识,小的时候你还说他长得好看,扬言长大要娶他呢。”
“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这我倒想不起来了,但他是怎么到我家的,我倒记得很清楚。是你把他带到我家来的,这样他就成了我儿子。”
“他不是你亲生的?”
“这当然不是了,他是你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比较清楚他的身世呢。他来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浑身都是伤,脸蛋黑黑的,连五官都辨认不出。就这样你还说他长得好看,说要照顾他一辈子。”
“我记得他的眼神,绝望地如一头孤狼,看到谁都狠狠地盯着对方,不允许别人靠近他。现在想想,真的挺可怕的。那个时候他谁都不认,捧着半个沾了泥土的冷包子,缩在墙角里,不哭不闹,只盯着那包子发呆,谁叫他都不应。”
“我怎么会想不起来这些事情?”
“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过去的事就当过去好了,你也不必介怀。总之,若是孩子你得空的话,就多去陪陪他吧。总感觉这孩子心里头憋着委屈和心结,看着就心疼……”
“好。”
我会陪着他,永远陪着他。谁要是敢欺负他,我一定不会饶恕!
永宁长街上,裹着红色狐裘的少年一人立于漫天飞雪之中。衣上,发上,以及眉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雪霜。
耳边冷风呼呼而过,将他鬓前的发吹起,侧容秀美,却苍白无血色。
心里思绪万千。
永乐街的喧嚣声他听不见。
来往哆嗦着手从他身边而过的人他也一个看不见。
似乎天地间只余他一人,却又似天地间容不下他这一人。
那些慕老爷子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如回声般,在脑海中久久不去。
无尘啊,你究竟有多少事是安宇不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般绝望的过去,我却一无所知,甚至把我们的过去都忘了。
他痛苦闭眸,苍白的唇角似张似合,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听说了没有?现在那位无尘琴师,进宫后可是受尽君王恩啊,君王每次出行的时候,都会招他随行,表面上说是为了听他的琴声,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我听说啊,这君王啊,天天宿在他的宫里,宠无可宠,宠到上朝都不想去了。你说这无尘琴师究竟是个什么人啊,竟然能得君王这般恩宠?”
苻翎拢紧身上的狐裘,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小酒馆里那交谈的两人身上,那两人似乎是粗旷惯了,拎着烧刀子酒,大口大口地灌着,一边相互碰酒坛,一边八卦着宫里那些风流韵事。
虽是说,长安城里,哪天百姓们不八卦一点别人家的事情。但是他们说的是无尘,苻翎如何能忍,便想过去把他们打一顿。
揣在绒毛筒子里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扭曲到变形,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指骨关节的咔嚓声,苍白的脸容更是白得如宣纸一般。
“啧啧,要我说呀,肯定是那个无尘琴师长得太好看了吧!我听说那可是江南第一美男子,琴门的下一任门主。听说他和皇帝在江南就勾搭上了,后来不惜为了进宫,违抗师命,他恼羞成怒就和皇帝一起把琴门给灭了,这人可阴险狠毒着呢。”一人就着酒劲上头,微陀着醉意,脸红得如烧红的火炭一般,猛得灌下一大口。嘿嘿几声,又接着说道。
“这可比十年前皇帝那段风流有趣多了。嘿嘿嘿,我有幸见过无尘琴师的画像,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哪怕是当年的慕容冲摆在一块儿比较,也不比逊色多少。而且,还很奇怪的就是,这两个人长得还有一点像。我甚至在想啊,这俩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一个姓慕容,一个姓慕,但怪在那慕姓后还有一个容字。我甚至怀疑,这个慕容沅,实际上是姓慕容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猜。”另一人将自己手里那坛子酒搁在桌子上,小声道。“皇家的事,我们能不猜,就少猜点。管他慕容沅是什么呢,不过是个卑贱的琴师罢了,更卑贱的居然还有男宠这个身份。你说,好笑不好笑。慕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贵族都不当了,脑子一糊涂把儿子给皇帝送过去了,哈哈。还住进了什么紫宫,那个紫宫还有个名字叫阿房宫,听说是慕容冲当年离开长安后,皇帝希望他回来,就建了这么一座宫殿,听说可奢华着呢,都快赶上皇后的无极宫了。”
“这么说,慕容沅原来是个替身啊,慕容冲的替身?难怪我说两人怎么长得有点像,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行了,别笑了,先喝两口酒。”
“好好,喝完咱们再扯扯别的事情。”
两人得意忘形地喝着酒,却不知背后已经站了好几个冷面侍卫。
苻翎施然进了小酒馆,冷冷看着那两个不知死活的酒客,唇边凝聚一丝笑意,渐渐凝至眉梢。“动手!”
“是!”几柄寒光凛冽的剑架在了两个喝得醉熏熏的酒客脖子上,令其醉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主子,是杀还是?”领头的侍卫向苻翎征求意见。
苻翎咬牙切齿。“抓。”
“啊?”
侍卫们很是不明白,就主子气成那个样子,牙齿都快咬碎了还只是抓啊。
苻翎点头。
他也想直接杀了了事,这两人嘴巴里全是诋毁无尘的清誉,可恶之极。但是这两人的谈话里明显不对劲,像是宫里的事情都知道一些似的。比如父皇不想去上朝,以及宿在无尘的宫里,随行伴驾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他怀疑宫里有眼线,盯着父皇和无尘。
不过只能抓,不代表他不能收拾这两个口无遮难的家伙,等抓回去后,慢慢收拾。该抽筋就抽筋,该烙刑就上烙,他要好好替无尘出气。
无尘,谁敢欺负你,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啊!小公子啊,我们没有犯事啊!能不能把我们放了!”
“是啊,我俩就是嘴巴欠而已,不要送我们去京兆府啊!听说那京兆府里不好过啊,牢里全是老鼠!”
苻翎走在最前边,撑着一把绘有白色海棠花的素华竹伞,对身后被侍卫拖着在雪里行走的两个汉子的嚎叫声不予置之。
像是完全不管他什么事。
苻翎一路无话,整个人面无表情。有侍卫担心他不说话会憋出病来,因为谁都知道小郡王爷平日嘴巴可闲不住了,不会闷上太久,而他从酒馆里出来后,却是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讲过。
“你嘴巴欠的时候怎么不怕老鼠了?敢在我们成王面前说这些,后果是你们早该料到的。”
一侍卫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