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2 他说普渡众生(2 / 2)
直到后来,玄一宫沈殊风剑破苍穹飞升成仙,他才在观礼后,从对方弟子顾准口中得知,那是央措为他强行绑上的如影随形,只为了让他活过这个乱世。
而彼时的辛帝,也只是目光漠然,心中冰凉。
到底还是辜负,辜负他的救世之心。
从那天起,公子辛就再没见过自己的父皇。他被央措护在国师府,肱骨老臣一一前来为他授课。他们看向他的目光热切,仿佛他是大周最后的星火。
央措离开了一次,国师说他是前去闭关,不会太久,也不会太快。趁着央措离开,他应该学会长大。
央措离开的第二年,赵王反了。联合三路诸侯挥师北上,一路打到帝都城外。
国师说,这是他的业障。
公子辛跟着他上了城楼,看见满城哭闹的孩提妇孺和满脸绝望的士兵贵族,突然明白了那些老臣教他的话——社稷将倾,其君之危,犹累卵也。
公子辛对国师摇头:“这是启帝的业障,也是我的业障。”
他提剑进了皇宫,刺伤了还在纵酒放歌的帝王。对方是君,他是臣;对方是父,他是子。但若是对方德性亏欠,他又为何不能破这业障。
帝王重伤修养,随缘金宗从中调停。央措来时,公子辛提着剑满脸血污。
公子辛说:“我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没有肯定,央措只是替他擦去血污,轻轻说道:“公子辛觉得呢?”
公子辛说:“我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我不行。”
央措笑了:“是吗?”
公子辛伸手,抱住了白发的佛修:“我不行,所以你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央措没有答应,只是念了佛偈。说的是因果轮回,还有缘起即灭。
那一夜薄莲子还是清苦,公子辛发现,自己果然也成不了特殊的一个。
周启十年,启帝崩,十二皇子辛登基为帝,国号祚。初登位,辛帝就为自己拟好了谥号。
辛帝登基二十年,励精图治。削重税,用能臣,靠国师央措相辅,剥诸侯十九人,改分封为郡县。上肃清朝堂,下重开科举,推行海运。士农工商皆有称道,文人骚客屡屡歌颂。
然而也是二十年,辛帝后宫空荡。
诸臣上谏,帝不理,最后竟然把折子递去了国师府。
辛帝得到消息时匆匆赶来,却见那人依旧如同记忆中一样,周身沉稳,扫塌烹茶。见辛帝过来,央措请他入座。
辛帝问他,折子看了多少。
央措笑答:“陛下该成婚了。”
辛帝反问他:“我是怎样的帝王?”
央措认真回答:“可称明君。”
辛帝却捏住了他的下颌,气极反笑:“那你为何从不看我?递来的折子你看得仔细,我的心意你又看去了哪里?”
央措没有拂开他,双手合十道了声:“放下才得自在身,施主莫陷执念。”
辛帝那天把一辈子的火气都发完了。
那壶央措备的新茶,终究他没有尝上。
辛帝终究大婚,他不让央措参加。
他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所有的样子,接收他所有的样子,不论是质子辛是最狼狈的模样,还是帝辛时登基的快意模样。但是,他唯独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和别人成亲的模样。
那天央措果然没来,他回了随缘金宗,托好友的徒弟顾准给他捎来了贺礼。
这也是辛第一次看到顾准,克己守礼,如剑在鞘。
“你不像个剑修。”辛对他评价。
顾准没有回答,他看到这两人的结局,心底终究有些庆幸。这是他克己守礼带来的最后一点庆幸。
辛在他离开前问他:“你知不知到我登基时给自己拟订的是什么谥号?”
顾准摇头。
辛看着他,像透过他看那个不再出现的人,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变态甜腻:“是纣。”
既然我明治天下也换不来一眼垂青,那荒唐残暴呢?还能不能再换来你一声叹息?
青年的帝王扶剑走了出去,睥睨天下,满目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