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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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邻里都知道我捡了个儿子,但我觉着自己三十一二生不出这么大的,每次都要纠正那是弟弟,可惜没人理我。
管他的,什么弟弟儿子总之都是我占便宜。想来老子三十好几也没一儿半女,别说儿子了,老婆都没有,连女朋友的影儿也见不着呐。
我整个青春期都在用功读书,考上大学了认真训练,到了局里兢兢业业,也没想过我能沦落到来这小地方洗盘子啊。
我自嘲一哂,心说还凑巧呗,知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就送儿子来了,老天爷我谢谢你。
酉幸其实有很多去处,我把他丢了也好,送给什么派出所福利院也好,总之连累不着我。但我偏偏还是想留下这不大不小狗也嫌的小孩,给他置办吃穿那都是花棺材本,心痛啊。
酉幸说他从初中就没上过学了,现在把他送回去读书也不现实。他自己拎得清,找了几份服务员的工作,好歹没让我赔太多。
日子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他好像觉得我说我是警察是唬人的,明显态度好了不少,仔细品品还有些黏人。
毕竟是那样长大的小孩,该怎么看脸色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酉幸有个毛病,他说什么都不剪头发。按我的意思那小男子汉肯定是理寸头,精神清爽。但酉幸偏不,他非要让头帘儿遮着眼睛,让别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你说你这什么毛病啊半拉头发净堆脸上,别学那些七七八八的我告诉你。”
我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骂他,他往洗脸盆里倒水,学着我的腔调回嘴:
“谁学七七八八了,你懂什么,这样保暖。”
“嘿?”
我一口泡沫吐出来,呼噜呼噜漱口:
“还保暖呢?咱缺那一顶帽子钱?”
“不缺么?”
他把脸埋进热毛巾里,讲话声音朦朦胧胧。我一时语塞,试图转移注意力:
“你可给我长点心,今晚就给你上推子,推个板寸冻死你了?”
酉幸哼唧一声,小声逼逼你又不是我爹,接着我和他都愣了,我眼看着他像轮胎放气似的瘪下去,赶忙敲他脑袋:
“你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了啊,谁说我不是你爹,我就是你爹。吃穿用度我帮你打点好,不给我养老送终你想得美。”
他笑笑,虽然带着几分勉强,好歹不那么难过:
“盼呗,今天给我推板寸明天你就没儿子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