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物(2 / 2)
他并未去找韶茵,而是来到了嘉景皇帝的寝宫。
推开门走了进去,赵孟彧看着坐在黄色垂帘之后的嘉景皇帝的动作,倒是一愣。
嘉景皇帝手中正拿着绣针,缝补着一方远远看着,都能瞧出有些褪色的帕子。
见赵孟彧突然闯进来,他先是将手中的东西往自己的身后堆去,想要藏起来,可很快却坦然了起来,将帕子牢牢攥进自己的手心里:“阿彧突然来找朕,是为了何事?”
赵孟彧朝着嘉景皇帝手中拿着的帕子微微扫过去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问道:“韶茵近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她不该无缘无故打探他的去处。
嘉景皇帝没想到赵孟彧来找他,问的是韶茵公主的事情,一脸的不在意:“做些什么?朕哪里知道,你若是想知道,我去叫她宫里头伺候的宫女来与你说道说道,不过,你是何时想要关照起他来了?”
“只是随意问问。”
“随意问问……你若真想知道,就叫她宫里的太监宫女来问问吧。”
嘉景皇帝已经将那帕子收回到了自己怀里,在圈椅上坐了下来:“除了韶茵的事,你来这里,还想做些什么?”
不等赵孟彧回答,他自己先答道:“可是来看看朕来了?”
“是了。”赵孟彧轻轻一笑。
嘉景皇帝哼了一声:“朕不信你,你若是心里当真念着朕,早就入宫来陪着朕了,怎会在薛家住着?”
薛家府邸再宽敞,也比不得他这后宫,庭院都空着,还有宫女太监伺候着,怎么着不比在薛家舒服?
赵孟彧负起了手,冷淡说道:“外甥听说,皇舅曾想让薛家小公子,进六部中的吏部?”
嘉景皇帝前不久才应承了薛礼,不会让薛令竹进吏部,现在被赵孟彧质问,他立刻摇了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情是祁伯言求的,皇舅觉得祁伯言处理旱涝一事上有功,便答应了,舅舅,外甥说的可对?”
“你倒是个什么都清楚的。”嘉景皇帝想要隐瞒的事情被揭穿,脸上升起了几分懊恼,“你既然这般聪明,为何偏就一点儿差事都不肯应?”
叫他想往他手里塞进去越来越多的钱、权、人脉,都找不到由头。
赵孟彧轻声笑了一下:“说我聪明,是谬赞了,只是应些差事,如今外甥是愿意答应的。”
嘉景皇帝从未想过赵孟彧能有答应来做官的一天,眼底微亮,倒也不问原因,先答应下来再说:“好,好!”
怕赵孟彧反悔,他道:“这事便说定了……只是,你想先到何处任职?”
赵孟彧笑意渐深,唇边隐隐陷出酒窝,咬字清晰:“吏部。”
嘉景皇帝没想到会从赵孟彧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皱眉:“那祁伯言,可正是在吏部里头做事。”
虽说赵孟彧看似并不喜欢祁伯言,可是对嘉景皇帝而言,公私分明,于私心,他是站在赵孟彧这边的,赵孟彧不喜欢祁伯言,那他也不会喜欢,可于公,祁伯言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官员,值得委以重任。
“要去,便去吏部,不然,哪儿都不去。”赵孟彧说完,转过身去,“外甥在武安伯府,恭候皇舅的圣旨。”
他走了两步,忽又顿足,半侧过脸来,看着嘉景皇帝:“方才皇舅缝着的帕子,是我母亲当年送给皇舅您的吧?”
嘉景帝的手忽然紧紧攥紧了些,大手放在宽袖之下,捏住那块方帕:“你怎知道?”
赵孟彧的声音在殿中缭绕开,语气笃定,却是句玩笑话:“猜的罢了,只是看皇舅的样子,我是猜对了。”
嘉景帝看着赵孟彧的身影消失,袖子底下藏着的帕子再度拿了出来,他看着上头歪歪扭扭的线,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自己缝缝补补着帕子上松开的线,缝得很丑,也不舍得扔,线也旧了布料也褪色了,却仍然是他连用都舍不得用,常贴身防着的东西。
她给他留下的,除了一个阿彧,便只剩下这些毫无生气的冰冷物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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