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药（2 / 2）

他最想看到的，便是当初他没走错那几步，恩宁没有嫁入侯府，他没有登上皇位，而是带着她远走高飞，即便无权、无势，甚至一分铜钱都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妻儿能守在身边就好，就足够了。

“都这么多年了，外甥已经习惯了唤您皇舅了。”赵孟彧却是不愿。

当年的事情逐渐清晰之后，他只替自己的母亲不值。

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能查出来的，和真相总有偏差，可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他看出自己的母亲，当年有多煎熬。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瞒着她纳了妃嫔、充盈了后宫，心灰意冷地嫁给了对她有意的穆安侯爷，本来想着要好好与穆安侯过日子，可等到新婚之夜，踏入新房的新郎官却并不是与她拜天地跪父母的人。

后来就有了他，而穆安侯府终究没能与他母亲同房，乔老太太这么多年对他这般恶劣，背后的原因果然很是苦涩，他已经叫人停了给乔老太太喂的哑药，她想要说什么，都碎她去吧。

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一个个死去，乔老太太能多说一些，他也能多知道一些，他的整个童年没有母亲，父亲也从来不关怀他，还不如舅舅对他亲切，他曾经困惑过，现在豁然开朗，倒是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赵孟彧不知道自己母亲那时的心态会如何，只知道如果将他摆在当年嘉景皇帝的位置，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半点委屈。

嘉景皇帝浑身颤抖得厉害，他今生没有什么怕的，唯独怕赵孟彧接受不了他，在他眼里，赵孟彧是这世间唯一和恩宁有关的人，他若是接受不了他，那恩宁又会怎么看待他？

“你唤我一声，就一声。”嘉景皇帝祈求的声音近乎癫狂。

赵孟彧站起身来，冷淡说道：“临到母亲薨逝，她还是唤您御弟，既然如此，阿彧只能唤您皇舅，不能唤别的。今日的事情，皇舅亲身体会过了，应是已经知道阿彧是您摆布不得的人了，莫要再逼着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

赵孟彧很快离开，嘉景皇帝仍坐在马车内，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唇色惨白。

他自然不想听到恩宁唤他御弟，且当初身份差点曝光的时候，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母妃最后一点名声，偷梁换柱，将与外人通.奸的罪名，安排在了恩宁的母妃身上，因着时间巧合，还不至于伤及恩宁皇族血脉的身份，可却在恩宁的母妃身上加诸了污名。

那是他与恩宁关系最僵的一段时期，那时的恩宁见了他，也只是冷眼唤他一声殿下。

后来他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此事翻了盘，正了恩宁母妃的名声，他们的关系才好些。

明明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想起来却都像是还在眼前一样，嘉景皇帝的眼里忽然多了些热泪，垂下头，低声喃喃：“可是……由不得你了。”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这个冬天并不好过。

嘉景皇帝本来是喜怒不定的性子，如今直接变成了个暴虐的君王，重徭役，大兴土木，强征民工。

有术士夜观天象，说是大齐气数将尽，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术士定会死无完肤，谁却知，嘉景皇帝在听到了这个说法之后，不怒反笑，立刻让人把这术士请到了宫里炼制丹药，以求长生之道。

一些世家的闺女被征入宫中，嘉景皇帝不宠幸其中的任何人，只让她们陪着他，帮他炼制丹药。

嘉景皇帝如今的模样，已经与以往那些朝代的昏君无异。

可没人能管束得了他，所有直言进谏的人，都被他杀了，惹怒他的，牵连家族也说不定。

嘉景皇帝膝下既无皇子，便有些人蠢蠢欲动，曾经的嘉景皇帝虽说性情难测，但是却确确实实是个好皇帝，精于治国，这点上挑不出错处来，可是现在，显然已经出现了能让人揭竿而起的时机了。

赵孟彧对皇位不屑，可在更多的人眼里，这位子代表了无尽的荣华富贵，拿命来换，拿家族来赌，都是值得的。

入冬第一场雪，南乡百名被强征入京修筑宫殿的百姓起义了。

天正往下落着雪，长长的宫道上，走着一些低着头的太监，只有一人的身姿是挺拔的，步履匆匆如风。

赵孟彧正在往嘉景皇帝的炼丹房走去。

这几个月来，他没少求见嘉景皇帝，可嘉景皇帝都避开不见，独独这次送了口，嘉景皇帝身边的太监说，是因着皇上与仙君近日研究出来了一味仙药，当真能延年益寿，龙心大悦，才会准他的觐见。

延年益寿？一派胡言！

所谓仙君，正是当初那个术士。这术士，赵孟彧先前也听了一些有关他的话——这人曾经也是个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会赌上命说天象有异、大齐王朝命不久矣，也是想让开始不务正业的嘉景皇帝尽快回头，可等到这人入宫几个月，金钱美人簇拥，很快心意就变了。

当真浅薄。

赵孟彧的眼底兜满不屑，大步往丹房走。

推开丹房的门，他立刻皱了皱眉。

丹房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淫／靡景象，也并没有丹炉，只有嘉景皇帝，正噙着笑地斜斜倚在榻上。

赵孟彧走了进去，和上门，就听见嘉景皇帝似笑非笑地问他：“阿彧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吗？”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了一下，保持每日万更的速度的话，好像没几天就可以完结了～

小可爱们想看什么番外，现在可以在评论区提呀～

另，今日三更在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