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没看黄历（2 / 2）

楚痕自以为把利害关系与他道明说清了，这位少年怎样都不会做得太绝。没想到，三日后，这位公子还是大张旗鼓的来了，走的正门。

还把他爹给带来了，这架势不大对啊！

楚痕背靠通廊的柱子下，双手交于胸前，嘴里咬着麦秆，故作轻松，心里慌得一批。

偶尔探出一只耳朵来，悄悄地听着正堂上的谈话。

那位少年给自己父亲昌宁侯爵楚韶恭恭敬敬作揖行礼，“小辈周以临，贸然叨扰贵府，失礼了。”

声线清润，假得不像那天山林瀑布下的阴鸷少年。

楚韶疑惑地看着眼前来访的父子，回礼道：“安王殿下与世子殿下光临寒舍，楚某幸甚幸甚！”

昌宁侯爵府从来不与安王府有什么来往交情，今日安王和世子一道登门拜访，且没有下拜帖，实在令他纳闷。

周以临一脸谦逊平和，端坐在堂上紫檀木椅上，位于正位的左下手，道：“小辈唐突打扰侯爷，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而是前些日子小辈路过清霜馆，从清霜馆二楼，掉下这么一个东西。”将手上当日在楚痕腰间扯下的配饰，双手递给昌宁侯爷楚韶。

楚韶老手捏着那配饰，不是自家儿子惯常带的吗？强咽下一口气，暗暗作怒，拍桌而起，大吼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找来！”

楚痕在周以临说出自己去清霜馆二楼的时候，就知道他肚子里的小九九。

跪在正堂前的青石板上，父亲的倒刺鞭子甩得噼里啪啦，顺手极了，嘴里怒斥他这个不肖子孙，道：“让你去那鬼地方！辱没门庭！给我楚家丢脸！”

清霜馆一楼是酒肆，二楼是男风清馆，盛都之中，多少风流少年在那处亵狎翩翩公子，梦里贪欢。

逛逛也不是什么大错，可在恪守礼法，重视清誉的楚韶眼里，这是天大的罪。

鞭子落在皮肉之上，抽打得狠厉，楚痕的眼前已经眩晕得看不清东西，干燥的唇也不能辩解，一辩解就容易兜出咬了世子殿下命根子的事，那安王岂会饶了自己？

安王本还都是武将，他对自己动了手，那楚痕只怕活不过今日。

只有忍着疼，受着父亲落下来的一鞭鞭，乜斜着眼，瞥见那位世子殿下靠在通廊柱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偶尔探出耳朵来，聆听着自己沉闷的哼声。

周以临很是享受楚痕被打时候，发出来这种怪异的闷声，带着隐忍的压抑。

刺骨的疼开始蔓延全身，楚痕不想在周以临面前示弱，这种程度的痛，能够忍一忍。

周以临亲自上门，不是来理论那天自己咬了他的事，偏偏借着一枚家徽，污蔑自己去了清霜馆，让他死板的父亲楚韶来动手打他。

可看出这人，不好相与，以后离他远点。

楚韶打了几十鞭子，楚痕终于遭不住，软软倒在地上，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觉得自己亏了。

自己咬他，不过是出了一点血，周以临却要自己出这么多血来作陪，太不公平了。早知道装作受不住直接倒下，那还少受些苦。

隐隐约约，耳边听到安王拦住还要动手的楚韶，劝诫道：“侯爷不必动怒，儿子难教养，得徐徐图之，不可急躁。”

“哎，王爷说的是，我这个孽障啊，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导，头疼得很。”楚韶身子骨不若从前，早早地就打累了，本想找个台阶下，安王好眼力，瞬间就给他找了个台阶。

楚韶自然就顺下来了。

安王终于说出今日来此的目的，叹谓道：“可怜天父母心，在下犬子也是难教，本想让他去太学学书知礼，可惜他这脾气，活活气走了十几个伴读，现在想要寻一个伴读给他，都没人愿意。”

安王府的世子性格怪癖，为人暴戾，折磨人的手段残忍，伴读婢女受不了，通通都因伤，自请出府。出府时候，那些婢女伴读病的病，伤的伤，看着令人胆寒。

这是楚韶早有耳闻的，今日安王这么一说，明显就是想要开口，让楚痕去给世子当伴读。

楚韶不大愿意，自己的儿子虽然孽障，自己打骂不留情，但若是送去别人府上打骂折磨，突然不忍心起来，讪笑道：“王爷也不必忧心，世子殿下天赋异禀，兴许是不大喜欢人多，伴读吵嚷他思绪，反而对他不大好。”

“哪里的话？”安王摇摇头，努力给自己儿子争取一下，好歹争得一个活的伴读回府，不让自己儿子孤零零的去太学，让别的世子公主笑话，他对楚韶恳切道：“侯爷不知我这个儿子，别看他不爱与人亲近，其实他本性是最温良之人，若是侯爷能给他寻得一位好伴读，也算是对王府有大恩大德……”

温良之人？信了你的邪！

楚韶耿直地摇摇头，拒绝道：“王爷，犬子顽劣，适才王爷也看到了，我如何打他骂他，他都不肯认错，去那种地方花天酒地，在下怕把世子殿下给沾染坏了风气。”

安王看着不远处倒下的楚痕，心中暗暗想着：就是看你打他骂他，他还能挺得住，身体素质过硬，我才打算让他当伴读的。

两位父亲在那边周旋，此时，楚痕的耳边忽的喷洒进一股清冷气息，在他耳边低声道：“咬痕还在，当我伴读，这事翻篇。”

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的少年阴恻恻的脸，森森笑意，寒意从背上冒出来。

咬痕还在意味着证据还在，如果自己不答应，安王和楚韶都会打死自己。

这位世子殿下高门大户的可以不要脸，他是书香门第，以后要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读书人多少得要些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