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从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林问泽也并不想再和他多做无谓的纠缠，甩开了江浩宇，朝一直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艾利欧走去。艾利欧自己没有受伤，精神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心率过快，异物感阻塞着他的咽喉，手脚都跟着沁出冰凉的汗，被林问泽拍了拍肩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朝他露出一个极度苍白的苦笑：“我都不敢想，他该有多痛。”

“……他救了很多人。”林问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生涩地道。

“是，但是我一点都不想他这么做。”艾利欧抹了一把脸，几乎窒息的错觉让他连说话都显得艰难，“他满身都是血，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后悔了，他不该耽误我，因为他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我知道这不对，但我总是忍不住想，他要是能再自私一点该多好，多好。”

林问泽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来，默默地在艾利欧身边坐下。他突然难以自持地想起了景睿，景睿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从大厦撤离，给额头上的伤口消毒敷药的时候，真的很疼，如果他在自己身边的话，是不是痛感也能变得不那么鲜血淋漓呢？林问泽握着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那串号码被他自欺欺人地从通讯录里删除了，留在记忆里的烙印却无法被抹消。

另一个急救室的门就在此刻开启，护士出来宣布好消息：“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且已经恢复自主意识，我们将会把他转到重症监护室，继续密切观察。”

艾利欧倏地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赶紧扶着墙，定了定神，朝着护士走去。他的步伐不那么稳健，声音更是激动得不停颤抖：“我是他的向导，我可不可以看看他？”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还不开放探视，再等等，他转病房了就可以了，”护士眼中露出赞许，朝他点头示意，“你的哨兵是个英雄。”

“哥哥会好起来吗？”被迪安救下的小姑娘从长椅上跳下来，跑到艾利欧的面前，奶声奶气地问，“那哥哥可不可以吃棉花糖啊，我在幼儿园得到小红花，老师奖给我的，很甜的，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你。”艾利欧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小女孩咧嘴笑了，被她的母亲扯了扯：“等哥哥好起来，妈妈再来带你看哥哥好不好，到时候把你的棉花糖带给哥哥。”

得知迪安生命无碍的消息，被救下的一家人这才千恩万谢地告别，艾利欧目送他们离开，也终于有力气接过同僚递过来的一瓶水，朝着林问泽释怀地一笑，“……要是他听到的话，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这世上最好哄的就是他。”

人类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生物：他们有时心如铁石，用冷漠的态度让自己与世隔绝；有时却会仅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赞誉，就在心上绽开一整片的柔软花海。

林问泽掏出手机，刚编辑了几个字的消息，就听江浩宇在一旁说：“小泽，消息等到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下意识地立刻关掉屏幕，江浩宇已经将手伸到了他的眼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牵住了自己。艾利欧在他们身后，意有所指地嘱咐了一句：“如果有了决定，就不要再继续拖下去了。”见江浩宇转过头来，立刻一脸诚恳地解释，“我在劝他呢，祝你们幸福。”

“借你吉言。”江浩宇礼貌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