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西行一日到了武清港,隔岸眺望,已能望到大运河。
立春后河道解冻,如今河畔全是大大小小的鱼摊,吆喝叫卖声撑起了一个沿河而生的热闹鱼市。车队进城后走了五里地,一路都能听着卖鱼声。
武清县,乃至整个海津府,都是虞家的引岸,引岸是官府划给大盐商,专门用来销盐的地方。一个引岸只卖给一个盐商,至于能不能把盐卖出去,能卖多少,都凭自己本事,省得几个大盐商互相勾心斗角,失了体面。
津盐引岸这一片的盐头姓葛,葛道义,一听少东家来了,忙跑着来迎:“姑娘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进城了,要不是您人多,我还得满县找您呢!”
说完挤进了虞锦的马车,又跟车前的罗镖头吆喝一声:“掉头掉头,跟着我那车走。”
虞锦了然,笑问:“两年不见,葛叔又换新宅子啦?”
两年前她跟着镖队去豫州,当时也在葛道义这儿留宿过几天,虞锦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循着以前的旧宅摸了过去,要不是葛道义追上来,就要白跑一趟了。
葛道义嘿嘿笑道:“托您的福,托老爷的福。”
此人是虞五爷早年签了契的家仆,摸爬滚打七八年,混出了头脸,如今已是武清县里的首富,十个地主爷的家财摞一块儿也难望其项背。
虞锦也乐意看自家的掌柜富,没欺压百姓,没少交税课,她家的钱赚得不亏心。
不多时,车队跟着葛道义的车夫行到了新府,下车一瞧,他这新府坐北朝南,东西两条街都是闹市,是极好的地段,红砖白墙,门面敞亮,难怪葛道义脸上有光。
“姑娘请!”
冯三恪就跟在虞锦后边,葛道义也下意识地朝他拱了拱手,往里招呼:“您请。”
冯三恪怔了一瞬,沉默着拱手还了个礼。
他自知鄙陋,出了陈塘以后话越发得少,默默地听,默默地看,并不露怯,又因为穿着一身好料衣裳,寻常人望过去,压根不知道这人几个月前还是牢里的犯人,有那么一段凄凉光景,只当是虞家得脸的掌柜。
一行人还没跨过门槛,便听街口那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动静,紧跟着,霸道的唢呐声横冲直撞,挟走了街上所有人的视线。
细看,马脖上裹红花,后头跟着大花轿,原来是一桩红喜事。
这迎亲的队伍跟别家不一样,行在最前头的是十几个扛着兵器的汉子,刀枪剑斧招摇过市,扯开嗓门呐喊的动静竟不比唢呐逊色,高唱道:“程爷娶新妇——南岸码头摆三天流水席——去者皆有份啊——”
看做派像是江湖中人。
百里缙抻直了脖子往街口望,只见那些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煞是威风。
说来也怪,明明是喜事,路上的百姓竟飞快地向两旁散了开,露出重重包围中的花轿来。
四个抬花轿的汉子跟人来疯似的,颠着轿子晃晃悠悠,走着四方步,里头的新媳妇不知道被颠成了什么狼狈样儿。
领头迎亲的的新郎官穿着红袍,是一位壮硕大汉,一嘴络腮胡子,不知蓄了多少年才能长得如此蓬勃茂密,几乎遮住他半张脸,看不出年岁。
路过葛府门前的时候,新郎官不知说了句什么,马上的一群汉子哄然大笑,还朝着葛府这头丢了几颗银锭子下来,骨碌碌滚到葛道义的脚边。
再看那新郎官,目光狠狞盯着他,挑衅一般,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葛道义也不嫌难堪,拱手笑道:“程爷老当益壮,悠着点身子啊!前两日刚得了一颗老山参,回头我给您送过去!”
等人走了,葛道义叫人捡起门前的锭子,引着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虞锦心里有数,没多问,她手边的少年却好奇。
“这是什么人?”
葛道义呵呵一笑:“那是盐帮,刚才那程爷是盐帮头子,四五十岁的人了,个老色胚,也不记得这是他第十几房姨太太了,这个娶进门,那个就寻死上吊的,红白喜事轮着来,成日吹吹打打,麻烦得很。”
“盐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