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迷雾（三）（2 / 2）

顾长愿背上滚烫，脸也跟着烫了。

“没事的，有我在。”

边庭声音低沉，听上去还有些喘，好像用尽全力绷着，顾长愿愣了半刻，没由来地笑了。

没事的，有边庭在。

顾长愿安心了，往他怀里蹭了蹭，睡去了。

夜静得狰狞，窗户晃个不停，雷声伴随着刺亮黑夜的闪电，震得地板摇晃。岐羽在黑暗中睁开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看清自己在哪儿，又望向对床熟睡的人，蹑手蹑脚地爬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桌椅和地上的杂物，朝窗前走去，没弄出一丝声音，她太过小心，以至于当她双手贴上冰冷的玻璃时，紧张的情绪让她微微气喘。

“你要是着凉了，顾长愿会心疼。”

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岐羽吓得脸色苍白，张大了嘴。

边庭连忙捂住她：“别叫，他好不容易睡着了。”

岐羽瞟了一眼熟睡的顾长愿，用力眨着眼。

边庭松了手：“去睡吧。”

岐羽轻轻摇头，眼睛直直望向窗外，尽管除了摇晃的树影，她什么也看不见。

边庭：“想回去？”

岐羽呼吸急促，身子微微颤抖，雨水从窗棱的缝隙里渗进来，远处传来闷雷的巨响。

“天亮后我送你回去。”

岐羽好像没听见一样，双手紧抠着玻璃。

边庭望着翻涌的黑云：“为什么一定要顾长愿跟你回去？”

一道闪电划过，窗户被照得透亮，映出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

·

顾长愿昨夜睡得迟，醒来的时候边庭都把早餐端回来了，舒砚也在。

他睁开眼，对床空空如也，心里凉了半截，猛地坐起来，吓得舒砚手里的馒头差点滚在地上，再一看床头，岐羽瘦小的身子趴在窗户前，才松了一口气。

顾长愿披了衣服下床：“雨停了吗？”

边庭摇了摇头。

顾长愿凑到窗前，正对着窗户的一株刺葵已经没了影，不知道被刮到哪儿去了，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猛。

“听说镇上全被淹了。”舒砚往嘴里塞着馒头：“昨晚平头回来过一次，扛了两箱压缩饼干又去了，高队压根一夜没回来。”

顾长愿惊道：“这么严重？”

舒砚：“不知道，反正不会轻松。”

岐羽站在窗前，嘴唇咬得红红的，不停扯着衣服上的褶皱。

舒砚：“这小丫头真奇怪，昨天还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今天又眼巴巴的。”

顾长愿叹道：“我也不知道这她在想什么。”

“我猜，她就是来报信，现在信带到了，她就想回去了。”

顾长愿望着岐羽，想起岐羽想让他和边庭一起去镇上，可现在这个雨势寸步难行。

舒砚咽了一口馒头，从屁股口袋摸出一个U盘：“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岛上的生态环境报告。”舒砚说：“我昨晚整理出来的，幽猴的物种数量、形态特征、栖息环境、生活习性都写在里面了。多亏了边庭架的那些红外摄像机，我一帧一帧地看了，真和你想的一样，瞎子河只是幽猴的一个活动点，老巢在堰塞湖，但这群猴子精得很，当它们察觉有发病迹象的幽猴之后就会驱逐它们，把它们往山上赶。”

顾长愿打开电脑，U盘里是一个文件夹，图文俱全。

舒砚指着一帧截图，五只体态臃肿的幽猴正将一直瞳孔殷红的母猴子逼到湖水边缘。

“恶沱在幽猴身上发病率太低，我眼睛都看瞎了，就找着这么几个画面，算下来发病的不到五只。”

顾长愿一张张点开，视线停留在一张近期的照片上，是在实验室里照的，小猴子突发感染那天。笼子里的小猴子被伸缩杆扒到角落，面色潮红，眼球充血，视线呆滞而幽暗，如无底深渊。

或许是猴子的五官和人类过于接近，顾长愿隐隐有种被同类凝视的错觉，他盯着血红的瞳孔，眼前一阵晕眩，头又开始疼了。

舒砚没察觉顾长愿发白的脸色，继续道：“上岛之前许老头给咱们下了两个命令，一是送一批血样回去，二是确定病毒源头；血样就不说了，咱们一直在送；病毒源头嘛，我这里面也写了，就是从瞎子河到山洞的这些猴子……总之，你帮我核对核对，核对完就给许老头发过去。”

“好，辛苦了。”顾长愿摁着太阳穴，想止住嗡嗡地耳鸣声。

“不辛苦，谁不想早收工早回去？”舒砚抹了嘴上的馒头屑：“我们不仅要争取早回去，还要去和许老头诉苦，说这岛上邪门，就拿这雨来说，真是下得天崩地裂、世间少有。”

顾长愿朝窗外看去，岐羽似乎一直在偷听他们谈话，正好看过来，眼里透着慌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