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这算是个插曲，我坐得离窗边远了些，恰好大伯端着食盘上来，里面有几样茶点，看着倒还像模像样的，一一摆在我面前，因窗外此刻吵杂的很，于是静候在一侧，等楼下那队官兵过去了才开口介绍了店内菜色，见我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窗外瞟，那大伯叹了口气，说：“我们这里最近一直不太平。”

一直没吭气的章汝一在对面问：“是北边又出事了？”他朝我脸上看了一眼，又说：“我日前从这里过，也见了许多兵士过河，像是朝北去了。”

大伯点了点头，说：“我朝前段时间大败了西夏，那些党项人向来不死心，听说他们一直在请求辽国皇帝派兵进攻我朝……”他说的头头是道，一看我的表情，马上又说：“这位客人你可别不信，这些话我可是听那些官爷说的。”

我笑道：“没有不信。”辽国和西夏的使臣如今都在京中，唐永卿说辽国人是为了舍利而来，我就知道没那么单纯。

辽国后院起火，自然不想趟西夏的这趟浑水，但西夏又不能丢。党项人是一把刀，被谁捡起来都能捅人，辽国不会轻易放着西夏不管，就如房敬所说，如今三家彼此制约，倒是能形成某种表面的安定，但是却经不起什么变数。

这变数今后会落到何处，还尚未可知，但我这个人向来有点没心没肺，很快也将这念头抛在了脑后，大伯端上来了热乎乎的汤面和包子，佐以极其酸的酱菜，倒是别有风味。

吃完饭，章汝一要去车马店雇车。他嫌街上人多，让我在茶馆等着他来接，但我确实又想瞧瞧这街上的各种热闹，于是硬是跟着他出了门。

拐过前面的横街，两边街道马上宽阔了许多，沿街都是店铺，挂着各色酒幡，我一家家看过去，深深觉得我们刚才太草率，这镇上显然还有更多好吃的东西。繁华深处，居然还有间寺院，香烟升腾入半空，如云似雾，反而让人生出些不真实感。

佛门人间不过一墙之隔，暗红色的山门外，是四野八乡村民自己摆的摊子，卖些草鞋帽子，农具家禽，此地的窑口烧出来的器物大多用的酱釉，盘碗都做的极古朴粗大，到底是在北地，与京城精致婉约的风格决然不同，倒是有另一番古雅在其中。

章汝一见我走得慢，一双眼睛不够用似的到处看，怕是想起来我这个人的孤陋寡闻，于是也放慢了脚步，他怕我在人堆里挤丢了，一直死死扯着我的袖子，路过那寺院门口，他甚至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当然求之不得。香客潮水般涌进又涌出，我们也被裹挟着进了门，这寺院也有塔，建在远远的半坡上，顺着缓坡下来，佛殿一间连着一间，大雄宝殿里有一尊卧佛，生灭灭己，寂灭为乐，卧佛嘴角果然也是微笑着的。

两侧的庑房里供了金刚与罗汉，一个怒目一个低眉，我纯粹看热闹，不像章汝一还能看出些门道，金刚与罗汉的背后也有壁画，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说明这寺院还是有些底蕴。现在轮我扯着他的袖子了，生怕被人潮挤开。

就这样挤挤挨挨的将寺院逛过一圈，我们又回到正殿，此刻人少了些，一看大殿前空了两个蒲团，我便扯着章汝一，双双跪了上去。双手合十，却不知求什么，于是偏头去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似乎都觉得彼此有些好笑，但在佛祖面前总不好太过活泼，于是我板着脸拽他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功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