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1 / 2）

那人的眼睛，让他想起了许多记忆深处的, 美好的、绚丽的、温暖的记忆, 原本那些记忆被掩埋在他记忆的深处布满灰尘的记忆，这一瞬间, 顿时鲜活了起来。

就好似无数朵烟花瞬间从他眼前炸开了, 绚烂地叫人睁不开眼睛。

他想起了, 那人的眼睛中总是带若有若无的淡漠，但看向他的时候却又总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想起了，春日她与小白一起在草地上扑着蝴蝶的模样，夏日, 她在树下与他一齐静静看着同一本书,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漏下些许碎汞。

日子似乎好似平静无波的湖面，那些湖面上点点碎金便足以让人想念许多。

他那时不懂，那样的平静日子, 会是他之后一生都在苦苦哀求却又求而不得东西，他那时也不懂，那段记忆, 会成为他一生都不敢再触碰的伤疤。

他魂牵梦绕间, 总是梦见门前那块草坪, 总是梦见那年园间的那片红芍药, 总是梦见她的眼睛, 带笑的、温和的、悲伤的、流泪的....

他无数次被梦惊醒，梦里的那个他提醒他，她死了。

他从梦里醒来夜夜泪湿枕巾。

那段记忆, 终是让他愈来愈愈痛，就好似根植在他身体里的一块根深蒂固的旧疾。

轻轻一碰，便会让他痛得撕心裂肺。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记忆啊，为何却让人那样痛苦....

他只好将其掩埋在记忆深处。

但看到这个人的这一刻，他瞬间醒了，从那无尽的、浑噩的日子里醒了。

他上前几步，带着些颤抖，狠狠抓住了“他”的手。

“是..你么...？”

声音几乎都带了些颤抖。

旁人只见这位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宋侯此刻却整个人都在轻颤着。

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悲伤。

他激动地整个人都在轻颤。

他脸上的神色复杂地让人看不分明，眼睛泛红，紧紧盯着“他”，那眼神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又带着太强烈的占有欲，好似下一刻便会将人吞入腹中。

他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几乎带了几分惶恐。

旁人从未见他这般紧张、焦虑的模样。

再见到这人，林小鱼发现他好似变了很多，又好似没变。

他身上气质越发冷傲了，带了些君主的高高在上，叫人越发觉得不可捉摸。他不再需要服饰的修饰，亦无需刻意模仿旁人的举止。

他本身便是上位者的代言词。

极度冷静，极度镇定，上位久了，身上的威压就算没有华冠的修饰，也是那般冷戾。

林小鱼想着，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呢...

看样子，离上次，已经过了好久啊。

但他这般紧紧扣着她的手，就好似他们第一次见面一般。

那时，他也是这般狠狠扣着她的脖子，那时是猜忌、怀疑。

他疑心她不怀好心，暗里藏刀。

但那时的林小鱼全然不懂这些。而那时的宋瑾珩还尚且稚嫩。

等如今林小鱼明白了这些之后，物是人非，他们二人却也都不是当初的自己。

那如今呢，他这般用力是为何呢？

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尽了性命也要抓住她，这是为何？

为何要这般狠狠扣住她的手，为何要这般一见她便仿佛丢了魂魄的模样。

林小鱼以为，他应当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曾一遍遍舍弃她，一遍遍背叛...

尽管她全意对他，也没能让他改变分毫。

如他这般的人，在江山权势面前，情爱之事，只能被一遍遍割舍。

而如他这般孤傲无情之人，他遇到了那样多的人，多少惊才艳艳的、多少温柔可人的恐怕也根本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的影子，而过了这么久，她那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他居然还记得她啊....

然而，林小鱼轻笑了一下。

“公子，我并不认识你。”

这次，她的任务对象，不是他了。

所以，抱歉啊。

就算他抓她抓得这样紧，就算，他看上去那样悲伤，那样激动忐忑...

就算，他看上去，是那般在意她。

好像，她只要点头，只要她回头，他就会彻底拥抱她。

但是啊，她再也不会对他留意分毫。

犹记得，她第一次喊他公子的时候，他脸上泛起清浅的笑，就好似他这个人一样，那般清冷，那般冷傲，却带着些生人勿近的冷漠。

她再喊他一次公子，两人的位置却好似全然调换了过来。

她脸上露出了轻轻的笑，但是却是用的完全陌生的语气。

而这次，他脸上早已没有了那时的冷漠，甚至对着她这幅完全陌生的面孔，露出了怀念和哀求。

宋瑾珩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已经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