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1 / 2）

青烟袅袅升起。

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带了些朦胧之感。

南荣雪衣跪坐在蒲团之上，眼睛看着那不断升上去的青烟, 眼中带了些漠然和看破尘世的空透。

忽而间, 他起身。

“去看看。”

打坐了一夜的青衣已然有些打皱，衣襟边缘处有些磨损。

指间拿着一串陈旧圆润的佛珠。

任谁也不会相信, 一位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会是如此朴素的穿着, 也没有人会想到, 魔教教主竟会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

他浑身气质淡然出尘，浑身带了些修行者的禁欲清冷。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清冷出尘气质的人，竟会是作恶无数的西方魔教教主。

其实, 昨夜下属便已然将人带到了。

只是教主做晚课时并不喜欢人打扰。

南荣雪衣对佛教的信仰已然到了一种虔诚到众人皆无法理解的地步。

南荣雪衣的几个下属都还记得, 那年冬日。

下了好大的雪，鹅毛大雪纷纷而下，净山之上的雪都积了半指厚。

据说那慧光法师在那日出关。

他们一行人去拜见。

但慧光法师知他身份, 不肯接见。

南荣雪衣便命所有人等在山下。

他下了马，从山脚下，另择信徒跪拜的阶梯山道, 他一步一叩首, 一步一跪拜。

那万丈阶梯, 越往上, 雪越深, 石阶上也都结了冰。

他整整行了三日才到了山顶。

到了禅院之时，那石阶上早已满是他的鲜血。

他冻的嘴唇发紫，面色发青, 额间鲜血淋漓。

若非他内力卓群，早已这般死在了半山之上。

他硬是撑着一口气，倒在了那禅院门口。

过了半日，那禅院的门才开了。

慧光法师到底是慈悲大德的人，最终还是让人将他抬进去了。

在那禅院里，慧光法师究竟和南荣雪衣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众人只知道从山下下来之后，南荣雪衣病了整整半月。

之后便开始诵经念佛，开始如苦行僧般修行，纵使教中事务再忙，早课晚课也从不落下。

下属们将南荣雪衣带到了一间小屋前。

“那位姑娘就在里面。”

南荣雪衣推门而入，几个下属在门前等着，并不入内。

林小鱼正在软塌上打着瞌睡。

南荣雪衣一进门便见那人睡的安稳。

那安详的睡颜，让南荣雪衣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了一会儿，继而上前几步。

这般陌生的容颜，也不怎么，竟然南荣雪衣看了好一会儿。

这人生的很美。她还是个少女，眉目清秀，单纯俏丽，看上去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只是此刻她睡着的时候，眉目间却又带了几分忧色。

但这人三更半夜被人背叛，被人劫掳至此，她却还能安然入睡。

南荣雪衣看了一会儿，便随意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这房里有些书，他便拿了一册《大涅盘经》。

纸张微微有些泛黄，这也当是有些年头了。

他随手翻了几页，轻轻拨着佛珠。

此刻晨光熹微，外头并未完全亮。

便是在这等朦胧的光线下，他翻开一卷经书，静默地品读着。

那少女便在他身边睡得安宁。

如今，他身居高位，几乎无人能与他共处一室。

如此有人安安静静呆在他身边，这真是极其悠远的事了。

室内一时之间十分静默，只剩下翻着书卷的细微声响。

窗外的微光渐渐亮了。

更多的光撒进来，有一大半都泼撒在那人青衣之上。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看到这句，他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求不得。放不下。

似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竟不由忽然间恍了神。

待林小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不远处坐了一人。

那人穿着青衣，大半的阳光泼撒在他青衣之上，似有高山之悠远，又兼流水之潺潺。

听到了她这边的细微动静，那人朝这边微微抬眼。

这一眼，只觉得他眉目间似是潋滟了春光秋色。

面容更是精致到描摹。

他气质出尘而凛然，在那大片大片的阳光底下，美得不似凡人。

林小鱼本是对任务之外的人皆不上心，除了任务对象，她谁也记不住，有时候就算是跟她相处了几年的人，她也可能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许是面前这人的气质实在太过出众，面容实在太过令人惊艳。

任谁只需看一眼便不会忘记。

由此，林小鱼居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人，她见过。

“你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