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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羽哭笑不得，说，“我上次来的时候看着你放这的。”
郭晓晓啧啧称奇。
江眉看着她们笑，说上次去夏白羽家，夏白羽半天找不到她的马克杯，还是她帮忙找到的。
因为有了这些朋友，这几年的时光轻松而愉快。
不过六年级的这个寒假有些不太一样。
六年级的这一年夏白羽特别感慨。
很多事情身在其中的时候，总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
譬如她每天都去小学。就以为她一辈子都会上小学。
譬如她每天和南北大院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就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但凡事都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一年的寒假已经没人来夏白羽家做作业了。
郭晓晓上学期结束的时候转学走了。
江眉一放寒假，就去隔壁市看住院的奶奶了。
北院那边，王子阳的爸妈也成功转型成了商人，搬出了南北大院，住进了市里更大更宽敞的房子。
这个冬天显得有些冷清。
这一年的寒假还发生的一件大事，是夏成钢从澳大利亚回来看他们。
夏成钢回来的时候夏白羽正在放寒假，而澳大利亚却是夏天。
夏白羽心想那真是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夏成钢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但另一方面，他们好像也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夏成钢刚回来那几天，夏白羽和夏亮对他都很客气，好像他是来家里做客的叔叔。
夏亮给他倒茶，夏白羽把茶杯端端正正地递给她爸。
夏成钢唉声叹气。叶莉在一旁笑话他早该想到。
有次夏白羽在客厅里浇花。可能对花粉有点过敏，她打了个喷嚏。
夏成钢刚好路过她旁边，突然说了句“Bless you.”
打了喷嚏说“Bless you”是外国人的习惯。夏白羽的英语课本里有讲过。
这是夏白羽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听见人说“Bless you”。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爸。
那种异样的陌生感瞬间击中了她，花洒里的水直接洒在了花盆外面。
夏白羽拎着水壶，有点惊讶地看他一眼。
夏成钢一愣，大概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这句脱口而出不是很合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后来他再打喷嚏的时候，夏白羽也赶紧加一句“Bless you.”
他看她一眼，没忍住笑了。
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又到了开学前的最后一个节日元宵节。
这天夏白羽歪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发呆。
耳朵上还挂着半边耳机。
夏成钢照片那个觉得在情感上亏欠他们，所以总给他们买很多礼物。夏白羽手心里是一个优盘大小的苹果shuffle，小巧到连屏幕都没有。
看上去她既在看电视又在听歌。
但其实她既没在看电视又没在听歌。
叶莉已经拉着夏成钢去看市里的灯会。就在夏白羽小时候他们常去的那个公园里。
夏白羽笑他们大白天的就已经去看灯会了。
但她想他们只是想两个人呆着而已。
夏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在披外套。
夏白羽问，“哥，你去哪”
夏白羽已经像个大孩子一样喊他哥，而不是亮亮哥哥了
夏亮笑了笑，“你没兴趣去的地方。”
夏亮这么说夏白羽立刻有了兴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什么地方？”
“华严寺。”夏亮看她一眼。
夏白羽“哦——”了一声，感到挺惊讶。
这个寺庙她知道的。
他们这座城市普普通通，压根没有什么旅游资源，但还想发展旅游业。于是这个唯一可以用来充数的寺庙时常被拿出来宣传，汽车和地铁上都能看到。
但当地人都知道其实没什么意思的。也不是什么名胜古迹。
可能大家觉得一座城市一定得有一座庙，于是近几十年才在市郊粗制滥造出了这么一个破庙。
夏白羽以前听郭晓晓说，过年的时候她爷爷奶奶都要去那个庙里烧香。
反正感觉是个老年人爱去的地方。
“去那干嘛啊？”夏白羽确实觉得挺没意思的。
夏亮只是笑了笑，“以前我们一起去过的。”。
夏亮这么说，夏白羽就觉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夏白羽努力回忆着，“什么时候？”
“你二年级的时候。”夏亮很确定地说。
“你怎么记那么清楚？”夏白羽是真的想不起来。
“我当然记得清楚了。”夏亮笑了，“你那个时候困得要命，是我抱着你上山的。”
然后他看她一眼，“上到山顶也就算了，你还非要上那个山顶上的宝塔。我又背着你爬了十层楼。”
夏白羽忍不住笑。
夏亮接着说，“从宝塔上下来之后，你又跟我说，你把一只手套落在塔顶上了。我只好再上去一次给你找手套。”
夏白羽笑得更大了，“我小时候怎么那么坏啊。”
二年级是夏白羽刚来的那一年。
那一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不过夏亮这么一说，她隐约想起来了。
那年应该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叶莉当时带着她和她哥去那逛庙会。
夏白羽瘫了回到了沙发上，继续挂着半边耳机听歌。
夏白羽看着她哥换鞋，突然问，“哥，庙里有人算命吗？”
夏亮直起身望向她，“有。怎么，你要算命？”
夏白羽要她哥帮她算她是不是会活到八十岁，会什么时候结婚。
夏亮看她一眼，“已经着急嫁人了？”
然后笑了，“你怎么那么自信自己会结婚？怎么不算算你到底会不会结婚？”
被夏亮这么一揶揄，夏白羽假装很生气，把沙发上的垫子朝他扔过去。
夏亮很轻松地单手就接住了。又轻轻扔了回来。
最后冲夏白羽笑了笑，就出门了。
夏白羽确实是对算命很有兴趣。
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女孩子中间突然很流行算命。
主要是看手相。
刘露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这一套东西，一下子成了个神通广大的算命女巫。
找她算命的队伍排得很长。就算跟她熟，夏白羽还是排了两天才轮到。
课间的时候，夏白羽搬了个凳子，虔诚地坐在刘露旁边。刘露握住她的手掌，看了好半天，才神秘兮兮地说夏白羽事业线和爱情线都格外长。
夏白羽正开心着，刘露突然给她当头一棒，“......不过乐乐，你这个生命线，是我见过最短的。”
按照她的推论，等后年夏白羽就该跟世界说拜拜了。
生命都没有了，事业线和爱情线再长有什么用呢？
最让夏白羽难过的是，她都活不到跟她哥一起把他们的时光匣子从土里挖出来的那一天。
夏白羽看着她手掌心里掌握她命运的三条线和那些曲曲折折的纹路，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夏白羽觉得很郁闷，只好每天用圆珠笔在生命线上来回划着，希望能变长一点。
夏亮看见夏白羽手心上老有圆珠笔印，觉得很奇怪。
他问夏白羽怎么回事的时候夏白羽也闷不做声，只抓起她哥的手看。
看到夏亮的生命线特别长，才松了口气。
夏白羽抱着英年早逝的心情过了好几个星期，直到大半个学期之后，刘露有一天突然跑过来，说她算错了。
刘露新得知了“男左女右”这个理论。
根据这种说法，给男生看手相是左手，给女生看手相是右手。
可她之前给夏白羽看的是左手。
于是刘露握住夏白羽的右手，重新算了一遍命。
这回她说生命线和事业线都挺不错。依者生命线的长度，至少得活到八十八。
至于爱情线，刘露说她有些拿不准。她说那些爱情线上错综的细线，她拿不准夏白羽到底是命犯桃花，还是说那是她离婚的次数。
夏白羽问那她左手上的是什么意思呢？
刘露说那是如果夏白羽这辈子是男生就会有的命运。
夏白羽看着自己右手上“正确”的命运，稍微松了口气。
感谢老天爷爷让她这辈子当了女生。
不过这件事让夏白羽觉得刘露的算命水平大概是有限的。
夏白羽很害怕哪天她又突然跑来说她又算错了。看手掌不算，得看脚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