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郑可畏敲下一段翻译,靠着椅背喝水,一晃神,眼神又往旁边飘去,停了两秒,干脆连脑袋一并转过去了。
他看得算是明目张胆,换谁都要坐不住回望一眼,因此戴言的头也动了动,然而扭到一半,目光都还没跟他挨着,又落荒而逃地继续看屏幕去了。
郑可畏呆了呆,随即露出轻蔑的神色:
就这怂样,还找鸭?
他眯着眼睛又盯了几秒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发出一声嗤笑——就算是第一次出台的鸭子,都能把这闷瓜蛋子从皮到骨啃得渣都不剩。
他这边只是一乐,连带那流言都直接盖章无稽之谈,接下来几天该工作工作,该吃喝吃喝,舒坦得很,但与其一墙之隔的那位老交情部长过得可没这么舒心。
原因无他,最近正是项目紧张的时候,办公室里最好用的加班机器竟然开始接二连三地和他请假,还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
请假嘛,好歹编个正当理由,“有点事得办”算什么借口?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不想加班,申请偷懒吗?
部长看着眼前微微瑟缩的人,戴言话音有点儿颤,底气很是不足,部长揉了揉眉心,重重叹了声气。戴言一僵,停了几秒才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部长不紧不慢地拧开盖子喝了口茶,食指在桌子咚咚叩了两声响,语重心长地说:
“老戴啊,几次了?你也是咱们这的老员工了,有些事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现在是能随便请假的时候吗?大局意识!大局意识懂吗?”
他说话声音倒不是很高,仿佛只是在布置常规任务,但语气听起来就不那么友善了。被比自己小七八岁的人训斥,戴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脖子往衣服里更缩了缩,嗫嚅道:
“对不起……给公司添麻烦了。”
部长又叹了口气,沉吟半晌,吊着戴言在办公桌前腰越弓越深,才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就半天,我这边给你张病假单,再给你个例子,你照着填一下,下不为例。”
打一顿棒子给一颗甜枣的招数,对于戴言这种人来说总是如此奏效。他一叠声地向部长道谢,即便部长提出后面让他连续半月超时加班,也还真心实意觉得部长是个难得的好人。
项目正在关键时期,此时请假确实不厚道,他愧疚得很,加上真实原因难以启齿,部长能不细究原因批他半天假便是天大的开恩了。
这个时间,也只有郑可畏还能闲着。
今天天气太热,连雀儿都蹦不动了,树叶也纹丝不动,都像是灌了胶。
郑可畏收回目光,转投在最近部长总向他抱怨的目标人物身上。他扫了眼那单子,又看了看不像有半点不适的戴言,一下就猜出了七八分。
横竖实在闲得无聊,就算是个闷瓜蛋子,也该会说话吧。
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有事儿?”
被孤立惯了的戴言似乎没意识到有人和他说话,依旧紧张兮兮地握住出墨过量的圆珠笔,一笔一划地誊抄,郑可畏没得到回应,不甘心地凑近,看见他有点儿呆板的字体,横是横竖是竖,口字写得方方正正,连郑可畏家三年级的小侄子写得都比他草。
他抄完两行字,呆愣愣地还要接着抄下去。
“哎哎哎,过了过了。”郑可畏眼看着他连那个例子后面的括号都要加上,赶紧一手掌盖住握笔的手,往旁边推了推,“看清楚点儿啊,这儿是让你自由发挥的。”
哪知下一瞬间,戴言触电似的手缩进桌子下面,郑可畏看得目瞪口呆,像是在大马路上看见了乌龟飞奔。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旋即,戴言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抬手推了推玳瑁色的塑料镜框,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
郑可畏没接他的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睛又落在那张作假的病假单上,回想了一遍刚才两人间的动作,那个被他否决的流言又悄然而起,伴随着验证猜想的心思,一个恶劣的玩笑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流言说了一千遍又怎样,快一周了,对这老男人有半点影响吗?光打雷不下雨,多没意思。
他郑可畏,要玩就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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