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 / 2）

白晓叹了口气：“杀父仇人，杀父仇人……为什么你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对我重复这四个字？我都快听吐了。”

“十年前，他和廖屿联手杀了我爸——也许是这样没错。我之前找廖屿对质时，他也没否认这一点。”他抬起头，看着廖旗：

“可他真的是我仇人吗？”

廖旗愣在原地。

“你和你爸，还有廖明远——你们对我似乎都有很深的误解。我从没有把莫天天视为所谓的‘仇人’。相反，我甚至还要相当谢谢他杀了我爸。毕竟就算他没有这样做，我也会。”白晓语气波澜不惊：“亲手杀了廖景。”

“……”

“至于你问我欠了他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洁净的病房，洒落在他画一般的眉睫之间：“十年前，他替我做了一件我当时没法做到的事，所以我欠他一个大人情。”

白晓侧过头，看着廖旗：

“他替我救了你。”

莫天天将军刀从廖景的背脊上抽出时，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眼中，他却麻木得已经感受不到刺痛。

廖景不敢置信般将转过头，看着莫天天。

钢铁割裂肌纤维时透过刀柄传递进手心的触感，柔软得让人作呕。

莫天天却丝毫不敢松懈，刚要再次扬起手，孰料已被捅出个血窟窿的廖景还有力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反手夺过莫天天的军刀，直接就要往莫天天心脏刺去。

莫天天拼死抓住廖景手腕，艰难地视线往下挪几厘米，见倒在血泊中的廖屿仍然昏迷不醒，不知从何处涌上的狠劲，吼着一脚将廖景踢开。

散落在周围的十几具尸体像是一个个冰冷的旁观者，沉默不语地看着这场力量悬殊的死斗。

廖景趴在地上，背后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淌着鲜血，他直勾勾地盯着也在垂死挣扎的莫天天，沾满血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诡丽的笑容。

“很好，很好！”

莫天天却不管他，缩着骨折的左臂，跪在地上，用右手将廖屿抱在怀中。

“给老子醒过来！”莫天天垂头，狠狠地拍了拍男人毫无血色的脸颊：“快点啊！不是说要带我走吗？！满嘴谎话！”他哆哆嗦嗦地骂道：“还说什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怎么敢、敢……”

然而对方仍然双目紧闭，气息越加虚弱。

——“天天？”

是谁？莫天天的耳畔再度传来幻听，他抬起头，茫然四顾。

只见头顶阴霾中瓢泼雨水来得毫无预警，霎那间天地只余一片苍茫。倒在一旁的廖景大笑一声，开口说了些什么，也被雨声盖过。

强烈到已经不真实的雨势像是要剥离他的血肉一般冲刷着他的身体，视线愈发模糊，他忽觉平白无故中生出一道强光，像是要刺透他的视网膜，耳畔传来尖锐的鸣叫。他还未回过神来，他就像跌入万丈悬崖般，再次无止境地坠落。

在愈发难忍的疼痛中，眼前所有支离破碎的光景终于开始缓缓融合。

——你，到底是谁？

失重中，莫天天遥遥伸出手，轻轻覆上对方侧脸。可他还未触碰，这个幻象最终也化为滔天的雨水，离他而去。

是了。他闭上眼，渗血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是一场劫难。也是磅礴大雨里一个我忘了十年的——失信的承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