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2 / 2)
“那你要我怎么样!”常湘栀彻底被激怒了,脖子上青筋四起。
“你!去!死!”苏怜一字一顿,把这三个字说得清晰无比。
常湘栀难以置信,绝望中带着恨意,她似乎想用目光把苏怜看透,知道这瑰丽的皮囊下到底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灵魂。
“你说真的?”常湘栀双手颤抖“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怕什么,这院子里早就都是我的人了。”苏怜脸色恢复柔和“当然是真的啊,这样我会把张希视如己出,他的身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张渊唯一的儿子。而你——也能有个最体面的死法儿,不是吗?”
她笑意盈盈说出这番话,常湘栀顺手抄起放针线的笸中的小剪子,横在胸前“苏怜,你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
“你真敢对我动手?屋子外面那么多下人,你杀得了我?”苏怜一把夺下常湘栀的剪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非要我直接去告诉大老爷,张希其实是他的儿子吗?他还不知道呢,他还以为小希儿是他孙子呢,你说,可笑不可笑?到时候谁会要了你的命,又用什么方式,可就不是你能选的了!”
“早晚都是死,把损失降到最低不好吗?谁让这秘密你没有好好保守住呢?”
常湘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她辛辛苦苦隐藏了十年的秘密从苏怜嘴里说出来,心脏就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面无血色,想到那个男人倘若知道了这个事情,就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肮脏无比,那是她用水冲刷多少次,都冲刷不掉的耻辱。
“你死,还是不死。”苏怜站起身“希儿快从他二叔那里回来了,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也让你和他好好地道个别。”
说完,她背过身去要走,刚迈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常湘栀也站了起来。她回过头去,看她要做什么,对上常湘栀仇恨的目光。
“没用的。”苏怜轻描淡写,款款走出房间。
正巧,张希抱着一摞书,走到院子门口,显然刚从张生书房请教问题回来。见到苏怜,他乖乖叫了一声姨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常湘栀在屋里,看着苏怜迎着自己的儿子走去,还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张希的头,十分慈爱。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希点点头,连连称是。
似乎同她在两个世界。
常湘栀觉得手腕、手指,只要是裸漏出来的地方,都冷得生疼。月光之下,张希离她遥远得隔着一条用簪子划出来的星河,自己想拥抱他,但无能为力,无法走上前去一步。
无数令人痛苦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席卷了她。
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甜美又极具诱惑。
死去吧,一切都了结了,一切都不用面对了。
秘密和痛苦都会随着永远的沉睡而埋进墓碑。再也不会被噩梦所惊醒,再也不会提心吊胆,再也不会不得不面对最恐惧的人。
就算是为了张希,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会有一个好的前程,即使因为自己有一时的痛苦,但也好过失去一切。
常湘栀看着手边给张渊戴孝用的白布,多么像一条白绫。
她手指刚触到,耳边突然又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不再魅惑,反而干净纯粹。
李温媛和她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之中。
等她要了你的命了,你还在犹豫把柄呢。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就能解决问题吗?
常湘栀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动容。
事情已经现在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能再坏下去吗?为何一定是自己死呢!到了万不得已,她再死也不迟不是吗?
她看着和她的希儿欢快谈笑着的苏怜,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量,小跑着追了上去。她一把拉住张希,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不顾张希诧异地喊她,就像只在老鹰面前护住幼崽的母鸡,虽然弱,但是颇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
苏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深深地看了常湘栀一眼,问道“你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张希茫然地看着突然变脸的苏姨娘,又看着一脸严肃的娘亲,不知道二人一反常态这是怎么了。
“苏怜,我不会让你赢得那么轻松的。”常湘栀拔高了自己每一寸骨结,昂起头来。
苏怜则无所谓地冷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幼稚。
张希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被沉闷的气氛压得喘不上来气,自知这不是一个开口的好时机。
等到苏怜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进了屋子,他才看向母亲。
月光之下,常湘栀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他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那砸碎在地面的眼泪中蕴含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