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丢失的戒指（2 / 2）

“如果你想要安静一些，我倒是有个地方推荐。”张荆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带着陈轲鸣往回家的方向走。

广场是一块磁铁，把街上游荡的人吸引得所剩无几。他们背后的一片喧嚣随着距离越拉越远，来到空旷的街道上，甚至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呼吸声。他们绕过张荆也家那片住宅区的岔路，往黑暗的前方走，那边没有路灯，清一色浓黑，就像异世界的入口。

陈轲鸣倒不是怕，只是有些疑惑，前方的路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打开手电筒，地上顿时晕开一个光点，偶尔照亮一些碎石。他走了两步便停下来，问张荆也：“这路还没修好？”随着手机倾斜角变大，光点一个劲往前爬，照亮路边堆放的水泥堆和石子。

“这条路废了，”张荆也看他的反应一时起了坏心，用都市怪谈的口吻说道：“前面有个小山包，几年前施工遇到塌方，死了很多人。道公说施工惊动了土地公，不能再打扰，项目就终止了。每年要到春节，那些回不了家的孤魂就在山包里面嚎：呜呜呜——呜呜呜——”

陈轲鸣转过身把手电照到张荆也脸上，就像拿着个照妖镜：“没想到你还会说这种故事。不过，说得也不怎么样就是了。”手机电量不足的声音响起，陈轲鸣关掉手电，周围一瞬便暗下来。

他们在黑暗中适应了一分钟，才模模糊糊看到对方的轮廓。虽然周遭黑洞洞的，但是陈轲鸣还是敏锐地觉察到有一层蒙蒙的光亮包裹着自己，看向张荆也，他整个人就像一尊严重硫化的镀银人像。均匀的光不可能来自某个固定的光源，陈轲鸣慢慢抬起头，看到满天璀璨的星光。

张荆也和陈轲鸣就像被倒扣在簸箕中的两个小人，远处的光通过密密麻麻的小缝透过来，温柔地罩了他们一身。

“我想，你可能比较喜欢这个。”张荆也说起来还有点自豪，“很多我欣赏不来的东西，你都很喜欢。”

张荆也觉察到陈轲鸣回头看了他一眼，但那里实在太黑，他不能肯定是不是自恋产生的幻觉。

陈轲鸣似乎很享受这些并不温暖的光亮，忽闪的星光有种让情绪安定的魔力，他的浮躁和小动作都收敛起来。此刻，千言万语都显得赘余，他最后只是很淡地说了一句：“真美。”

他一边说，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安静地点燃。张荆也听到烟草燎烧时烟叶收缩的声音，目光转向周遭环境里最亮的光，恍惚还以为陈轲鸣摘了一颗星星衔在嘴上。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轲鸣吞云吐雾一番后，把烟草夹在手上。手臂伸直，又缓缓收回来，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回过神冲张荆也笑道：“看，我摘了星星。”

黑暗中的张荆也露出一排白牙，回怼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星星。”他轻轻走上前，夺过陈轲鸣指尖的小星星，叼在嘴上吸了一口。

爱人亲吻过的滤嘴总是带着想象里的清甜，却很让人陶醉。张荆也想让那丝属于陈轲鸣的气味再在口中沉淀久一些，最好顺其自然地降落到他心里，让侵蚀肺部和心脏的过程更猛烈些。张垚没有教会的过肺，张荆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学会了。

陈轲鸣不喜欢这样，他把烟夺回来，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张荆也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烟雾过肺后，攀升着到鼻腔再冲脑的过程让他整个人飘乎乎的，言语都由不得自己控制：“我不知道。可能是刚刚。”

“那你学很快。”陈轲鸣又背过身，看着矮矮的山包，它像一只搁浅的鲸趴在那里。

漫天星幕注视着他们，一双双眼睛在等待着见证什么，巨幕下渺小的两人却各有各的心事。张荆也总是在看陈轲鸣的后背，每天的清晨，走在路上的时候，就连独处的时刻他也不愿和自己并肩。而陈轲鸣望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山，只是寂寞地吞云吐雾。

这是个寂寞的时刻，所谓咫尺天涯也不过如此。

站在后方的人想了很久，也许众星的期待给了他无名的勇气，他的腰板挺直了，肩头的僵硬被打破，抛下一切，只是用自己的身形和温暖轻轻拢住背对他的人。

“我可以认为你刚刚夸我了吗？”

被抱住的陈轲鸣肢体上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一切都是应得的。他浮起一个敷衍的笑容：“本来就是在夸你。”

张荆也心满意足，决定不再和自己打仗。

整个春节过得平淡无奇，过场照面哈哈一笑就过了。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张荆也把陈轲鸣送上了回焉城的列车。

又过了几日，张荆也正盘算着回学校的日子，却发现母亲的状态不太对头。她啃着手指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没一会儿又到房间去乱翻一通，最后，她像失了魂似的拨打了派出所的电话。

等到片警过来了解情况，张荆也才知道母亲和父亲的婚戒丢了，准确说，是父亲的那只不见了。可是这边街道的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根本没办法调取录像。警察只能在张母的房间里象征性地做一些调查。

眼前的种种情况似乎都在暗示着陈轲鸣盗窃的可能性，直到张母承认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关注首饰盒，丢失的时间范围扩大，张荆也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躲在阳台悄悄切断了电话，安心的同时又很自责。

那日天空碧蓝如洗，张荆也看着高高悬挂的太阳，觉得一切都如他所愿，十分明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