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上）（2 / 2）

明锦转动着手中茶盏，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饮茶，行令还在继续。

“宫花载路锦成堆。”

“小桃枝上锦斑斓。”

“湘水佳人锦瑟愁。”

“兽炉香袅锦屏围。”

......

许是盛都第一美人的花签这个彩头，这一轮飞觞令竟无人出局，第二回，她听孟湛说的是。

“想君思我锦衾寒。”

第三回他说，“美人赠我锦绣段。”

明锦不由得一笑，继续复又放下茶盏，拿起团扇慢慢摇着。

这一轮‘锦字流觞令’倒真是行得淋漓尽致，众多权贵大儒各个卯足了精神。几轮下来，终是有人出了差错，接了句：“百花成锦柳飞棉。”

“欸？王侍郎，罚酒罚酒！”

那边闹哄哄罚完酒，便吵着要讨彩头了，按习俗，明锦便需亲自将花签送过去，除了那行错令的王侍郎，在其余斗诗的公子郎君中挑一位，送出这花签。

外头闹着起哄，明锦捏紧了扇骨，莫名生出几分紧张，虽说重活一世，可不代表脸皮会比上一世厚上几分，便仍坐在原座未动。

太子妃秦氏笑着催促道，“明锦妹妹，本宫方才可已经允诺外头诸位相公了，还请明锦妹妹亲自去赠一枝花签了，莫要叫本宫下不了台呀。”

她这次起身，行了礼，挑了一枝虞美人，捏在指间，缓缓提裙，朝外走去。

朱衣婢子打起轻软的帘子时，外头一堆堆的人翘首以盼，想瞧上一眼名满盛都的贵女风采。

交错绣着茜色飞鸾的锦帛帷幕内，款款走出一道极其纤秀清丽的身影。

春日的留芳宴本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一片片，她一袭天水碧的轻纱裙，广袖边缘绣着杏黄缠枝的花藤，裙摆逶迤，似一团翠色云雾，腰间一串霞红流苏垂在天水碧上，随着步伐起伏荡漾。

薄丝绣鞋步态严谨，裙裾浮动都是无声息的，团扇半掩娇颜，但透薄的扇面后，若隐若现的轮廓，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那时怎样一种冠绝天下的风采，用在场那些公子郎君心底粗俗些的话来说，就是：那样清丽绝伦的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想拥有。

步步踏上台阶，她似乎并未多想，直直朝一人走去。

孟湛坐在太子下首，自打那道身影从帘幕走出来后，视线便未曾挪开过。她提起裙裾款步走来，薄翼团扇后的神情看不真切，她肤色尤其白皙，碧色一衬，更是宛如白玉般无暇。

指间捏着一枝红滟滟的花儿，一步步的，离他越来越近。

周遭霎时极静，他仿佛听到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响，蓦然收回视线，死死盯着眼前案几，他心道：别再走过来了。

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不顾礼法伸手将她手中的花签抢了去，忍不住，将她人也抢了去。

忍了那么久，可她若再靠近一步，怕是再也忍不住。

孟湛垂眼看着茶盏中泛起的圈圈涟漪，他正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可途中遇到一躲盛放的娇艳花朵，他想采撷，可那样，也只能带着这朵世间最美的花走向荆棘丛中。

太子亦是瞧着那美人儿款款朝这边而来，略微失神一瞬，总归记起自己的身份，扬笑，“孤可未曾参与此局，明锦小姐可不许为了避嫌，把花签投给孤手中。”

而他话音刚落，就见明锦停下步伐，将手中那枝开得正好的虞美人递了出去。

眼前出现一枝红滟滟的虞美人，孟湛一顿，抬眼时，恰好对上那团扇后一双桃花水眸，清波云雾般，极尽娇妍。

“孟卿，得美人青睐，还不赶紧接过，发什么呆？”一众失望或艳羡的目光中，太子再次笑开，提点旁座之人。

“孟大人怕是乐极生傻，高兴坏了......”旁边亦有人笑道。

明锦捏着团扇抵在鼻尖，只露出一双桃花眸子，正好与他视线相撞，心中砰地一惊，还未曾体味出他那双深沉黑眸里的意味，他已伸手来接，将花茎捏在手中，指尖想触，似被烫灼般，明锦下意识抽回手。

眸色一闪，下一瞬转身便离了去，直到身影隐匿于帘幕后，都还能感觉到背上那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重回座位上，明锦才缓缓舒了口气。

那什么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今日这场面，她将这万众瞩目的花签投给他，已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了，怎的还冷着一张脸？竟瞧不出一丝高兴的意思。

明锦拖着腮，有些苦恼，这孟大人，喜欢哪种模样的姑娘呢？

可惜，她前世对他了解甚少，竟全然没有头绪。难不成，也喜欢妖艳放浪的？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