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能动(2)(2 / 2)
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有的人不能接受下跪,有的人无法当众自慰,而元学谦不能接受去除他身上的衣物,那是他披在身上的保护色,躲在这套薄薄的家居服背后,他便可尽力扮演一个听话的徒弟,而如今,要他褪去裤子,便是要剥夺他最后的自我欺骗。
他以为做好“听话”二字便能拿捏住男人的脉门,可他忘了,他不是一架设定好程序便能操纵的机器,他也有无法听话的时候。
因此他跪在地上,犹豫不决。
“看来我要提前教你——我处理异议的方法。”
钟坎渊低沉的声音好听极了,做出来的事却非常残忍。
他扬手重重一棍直接把人打趴在地上,没有计较少年的姿势,而是就着相同的力度,朝着少年身后狠狠落下了另外九下!!
元学谦伤痕累累的臀上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重击,他伏在地上不顾形象地痛呼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褪裤?”
少年被打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这是他勉强撑着微微抬起身子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钟坎渊没有说话,他直接用手里的长棍给了少年回答——棍子朝他的臀腿交界处重重砸去,直接砸在骨头上发出闷响,紧接着又是第二下和第三下,连着三下砸在同一个地方,元学谦仿佛觉得自己的股骨要被打裂了!
在漫长的封建王朝统治时期,天吴皇帝曾使廷杖责罚朝臣,古代廷杖五十可使人昏迷,八十可致死,多少士大夫将酷刑杖责视为维护礼仪纲常、为理想献身的忠烈壮举,可这咬牙一言不发的烈士真不是人做的。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的疼痛逼得少年要疯了,待到第四下无情地砸在他身后的时候,元学谦带着哭腔开口:“别打了……”
钟坎渊不理他,扬手就是两下抽在他屁股上!
少年的身子像是被生生劈成两截,腰部往下根本使不上力,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少年用手肘撑着身子往前爬了几步,好像这样便能躲开落在身后的无情棍棒,他从来就不自恃有骨气,更何况此刻身上痛极了,哪里还顾得什么面子,少年哭着求道:“我错了……我脱——我脱!别打了!”
钟坎渊根本不理睬他的哭求,手里的长棍像是长了眼睛,准准地朝着那两团肉砸上去!
元学谦疼疯了,他完全无法再克制自己的声音,在棍棒之下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人伏在地上连动弹一下的气力都没有。直到第八下打完,钟坎渊才忽然收了手。少年犹是徒自伏着哭泣,嘴里喃喃地认错,心里却终于卸下一口气来。他无不苦楚地想:总算是结束了……
谁知钟坎渊弯下身子,高高拉起少年的裤腰,竟是一把拽下了少年的家居裤和内裤!
他随手把裤子扔到一边,这才露出少年被打得惨烈的臀部,打得这样重,底裤上竟是一点血渍也不见。
元学谦已经无暇去想被剥去裤子的屈辱,肉体的疼痛尚无法克服,又怎么能有心思去在意更高层级的苦楚?他只是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和冷汗,长吁一口气,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然而钟坎渊的长棍重新压到了他的臀上,长棍扬起击打在肉上,发出闷响,第九下!
少年惨叫一声,手肘一软重新跌回地面。
臀上两团肉连带着臀腿之间,和玉白色的大腿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年的小臀尽是深紫的淤伤,肿得厉害。第十下、第十一下接连着往这两个肿胀的紫团上砸去,第十二下,棍子掀起时带出了血珠!
不似被利器劈开的流血,棍伤是把肉打烂了、把皮磨穿了带出的血印子。
见了血,钟坎渊掂量着手里的长棍,脸色愈沉,手腕一翻,竟是再加了两分力,盯着少年臀上伤得重的几处淤伤连抽上去,少年在他棍棒底下失声哀嚎,一口气卡在喉口,连哭都哭不出来。
自第十二下起,钟坎渊每一棍下去都打烂一处淤伤,眼见着少年原本白玉色的小臀被打得皮开肉绽却毫不心软,每一棍都打得又准又重,狠狠地教训着企图反叛的少年。
整整九下过去,二十下整,他才终于收了手。
元学谦伏在地上,抖如筛糠,他根本没想到钟坎渊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他的后臀,疼得让他恨不得把那两团肉剜去了。
对于异议,第一次十下,第二次二十,依此翻倍。
因此,无论他怎么哭求、无论他已经被打得多惨,二十下打满之前,那个男人都不会停手。
他就是要教训他。
这教训足够刻骨铭心,也同样鲜血淋漓。
这一刻元学谦无比憎恨自己的脑子,明明已经痛得不可忍耐,却还在尽职尽责地思考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男人为什么要主动脱掉他的裤子呢?
元学谦不明白,依那人的心性,应该是打完以后逼他自己褪裤才对。
也许,是为了羞辱他吧。
元学谦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光着半个身子,被人按在地上打得痛哭流涕,求饶,心里羞愤极了!
他被激怒了!
“你疯了……”
元学谦想明白缘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硬撑着疼得快昏过去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抓着一旁的桌子企图站起来。他疼得眼泪狂掉,却还记得伸手捞过刚刚被钟坎渊扔到一旁的裤子挡在身前,遮挡住胯下因为不着寸缕而袒露的部位。
少年脸上的乖顺褪得干干净净,眼泪也已流干,他的表情倔强极了,一双红肿的眼睛此刻却射出忿恨的目光来:“钟坎渊你这个——你怎么可以这样打我?!”
一息尚存的理智让他把“混蛋”二字吞了下去。
“你可以走,”钟坎渊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浅浅地说,“没人会拦你。”
“你——”他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点燃了少年的愤怒,元学谦脱口而出一连串的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我脱裤子?不褪裤你还不是照样打了?这么薄的一条裤子能抵挡什么疼痛?和没穿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还有,我明明已经求你不要再打了,为什么非要打完?你知不知道我可能会被你打死?”
“没有人逼你,我说了,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走。”
长棍抵着地板,钟坎渊双手交叠放在棍子上,样子淡定极了。
“你要我走?!”
元学谦气极了,他劈手夺过钟坎渊手里的长棍,一把丢到地上,他偏不爱看男人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一手还捂着身前,这一动直接牵动了身后的伤势,疼得差点腿软跪下去,幸好手肘及时撑上桌子,勉强才稳住了身形。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又要哭了,所以在眼泪奔出眼眶之前,他奋力质问道:“所以刚刚说什么要我认师父,都是放屁鬼扯吗?!”
果然,下一秒,元学谦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下来,把眼泪擦干,才抠着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以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认了师父,就是一辈子的事。你现在居然赶我走?所谓师徒名分——是儿戏吗?”
钟坎渊只淡淡问了一句:“你现在这样跟我说话,是把我当成你的师长?”
他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浇灭了少年全部的怒火。
是,他责怪钟坎渊没有当师父的样子,他又哪里有做人弟子的样子?
哪儿有做弟子的,像他这般当面质问师父?
元学谦只觉得一口气压在胸里出不来,闷得他要爆炸!
怎么,钟坎渊难道是要他对他三拜九叩,对他言听计从,连一句反驳都不能有?什么年代了,竟还有这种古旧的思想?!
他心里憋得厉害。
元学谦咬牙: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如果他们之间是一场交易,那么钟坎渊,无疑是要他先交钱,才肯放货。
好,元学谦心想,我就陪您赌一把。
他松开攥得紧紧的拳头,重新跪下去,认认真真地垂下脑袋说上一句:“我错了。我不该顶撞您。”
钟坎渊这才终于肯开口说教:“你可能因为我的其他身份而误以为,我有暴力倾向,并且喜欢殴打其他人。因此我要提醒你,在日常生活里,我非常讨厌发火,也不喜欢惩罚人。所以你记清楚了:我没有管教你的义务和责任。我允许你跪在我面前接受我的家法的唯一原因——不是因为你这次做的不好,而是因为你曾经做过一些令我满意的事。换言之,我永远不会强迫你跪在我面前,你是自愿臣服于我,甚至——是你求着我管教你,你还要为此付出等价的交换。”
真是好霸道的宣言——尤其是,在他刚刚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之后。
那意思是,你打我,我不仅不能叫屈、不能喊痛,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我还得手里捧着家法送到你面前求你打我,如果你心情好,兴许能赏我两板子。
是了,所以他刚刚让他“求罚”。
元学谦不禁想到了《海啸》里的阁主,难道所谓圈内的主动一方,都待人如此刻薄不讲理吗?
元学谦脑子里歪歪斜斜,尽是阁主的影子,他想起《海啸》里那句,阁主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宠物,他想,是了,其实主动的心思也不难猜,不过是要“听话”二字。
然而经此一役,他对“听话”有了新的领悟。
这种听话,不单是要有顺从的毛发,还要有从心底里的敬服,元学谦想,所谓心服,不过是撤下心防、丢掉铠甲——拥有即使被利刃刺穿最柔软的腹部也能毫不动弹的勇气。
这大概,便是这场交易里,男人向他开出的价码。
初时,元学谦被男人满口互换交易的冷漠腔调深深刺伤了,而此刻,他却开始说服自己:他和钟坎渊之间,只是一场互利互惠,一场权钱交易,他拱手让渡自己作为人的权利,换取钟坎渊手上的金钱和人脉。
他告诉自己:所谓师徒名分,不过是一层遮羞的皮布,他们之间,从来谈不上谁辜负了谁的真心,因为自打一开始,就没有谁是真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