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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第三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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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猜出来。

章娅莲憋不住了,“文亮你说吧,我们猜不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字最简单。”

面面相觑,无人吱声。

赫文亮伸出食指,“迷底就是‘一’字,‘一’不就是最简单的字吗。”

“一倒是最简单,可怎么会是一呢?”

“是啊,怎么会是一呢?”

赫文亮解释说:“‘上’字,一在下边,所以‘上不在上’,‘下’字,一在上边,所以‘下不在下’,天没有一是大字,而人有一是大字,所以‘天没有它大,人有它大’。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

“明白了!”

“文亮,再来一个。”

赫文亮已跑出了圈外。

赫文亮在章娅莲身后比划一下,便把手绢藏在手心里继续跑。对面的人瞅着章娅莲笑,罗安萍也在对面笑。

“抓住你了罗安萍。”

“你不是把手绢放在三姐身后了吗?”

“不骗你,怎么才能抓到你。”

“那——我给大家唱一首《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稍公的号子,

看惯船上的白帆。”

声情并茂,顾盼生姿。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罗安萍,唱起歌来却是那样的自然、动听。圆润婉转的歌声感染了大家,到了合唱的时候都跟着唱了起来。很少有知道歌词的,大都哼着曲调,歌声中凸显出罗安萍的嗓音。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象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后面的歌词罗安萍也记不准了,趁着大伙合唱的时候跑开了。

黄克豪被罗安萍抓到了。

“大牙,来套棍。”

丁龙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

夜间,青年点的广场上常看见黄克豪舞弄着木棍,天色的原因谁也看不清楚。有一次,丁龙拿出手电筒往外照,黄克豪立即收起木棍回了屋。

“行。”黄克豪看了看抬东西的木棍子,“这些都不行。”

“这好办”丁龙拿起赫文亮的镰刀,“我给你弄一根。”

“丢手绢,丢手绢------”是刘月如、方莉莉在唱,章娅莲、罗安萍跟着唱,女生们在唱,男生们也在唱。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没人跑动,青年们也在唱,拍着手唱,摇晃着身子唱,唱的那样起劲。

“这个怎么样?”丁龙将一根木棍扔给黄克豪。

用脚尖挑起木棍,单手接住向前一伸,不粗不细还非常直,“挺好。”

没有开式,没有亮相,黄克豪直接轮起木棍,一会儿横扫,一会儿竖劈,一会儿握住木棍中间,在头上,在身前身后转动,木棍过后有风、有声。

没有收式,黄克豪停了下来,给人的感觉还没结束,也许真没结束。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没有稚气,却充满了朝气。脸上没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却充满了纯真。

一群飞去的小鸟又踅了回来,在空中盘旋后落在树上。它们在树冠里窜上窜下,它们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它们新奇地瞧着下面的这群人。哪来的,他们在干什么?

章娅莲走进圈子里,“好啦好啦,游戏到此结束。”

“再玩会呗。”丁龙还没玩够。

“是啊,挺有意思的再玩一会吧。”看来都没玩够。

“好!再玩一会就再玩一会,这回咱们玩老鹰捉小鸡。”这是怎么了,章娅莲和小孩的游戏摽上了劲。

没人反对了,虽然也有人觉得没意思。

高天榜是“老鹰”,章娅莲是“老母鸡”。章娅莲身后,男生、女生无顾忌地混抱在一起。“老鹰”忽左忽右捉“小鸡”,“老母鸡”左抵右挡地护着“小鸡”。大姑娘、小伙子们玩的象小孩子那样认真,比小孩子还开心。

十二点多了,火山口上坐成四堆人。

丁龙提着酒壶,“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章娅莲站在四堆人中间,“会喝的都要喝一点,但不能喝多了,不会喝的别喝,小倔子听到没,不会喝的不要强倒。”

“是!会喝的多倒一点,不会喝的少倒一点,不想喝的我就强倒一点,明白了点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一边去!大家听好了,谁要是喝醉了就扔在山上喂狼。”

“三姐没事,我要是喝醉了你不用管我,我和狼一起过夜。”高天榜嘴里嚼着玉米面饼子,黄色的渣粒从黑嘴里四射。

“谁敢跟你睡,狼要见了你早吓回娘肚子里去了。”丁龙倒着酒,也没忘了嘲弄高天榜。

在给赫文亮倒酒,身边的陶晓丽搥了一下赫文亮,示意他不要多喝。见赫文亮没反应,干脆把碗抢过去藏在自己的身后。

“哎哟嗬,这还没怎么地就管上啦。”丁龙脸冲天,“趁早拿出来,别人行,他是决对不行地。”

没办法,陶晓丽只好把已装有一大口酒的碗拿了出来,“倔子,少倒点。”

“好,我给你少倒点。”一兜壶底,唿啦一下酒溢出了碗外。

气的陶晓丽回手就是一拳。个子矮,险些击中要害处。

捂着□□,“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哪都摸。”

“来,我摸你!”又是一拳,这回低了许多,打在小腿上。

“人多广众面前,你怎么还敢耍流氓。”驴粪蛋继续从嘴里往外溜,“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随便摸。唉呀!不行,朋友妻不能欺,咱绝不能干那不仁不义的事。晓丽啊,你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就等我,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陶晓丽要起身,被赫文亮拽下。

“大家看见了吧,我就这么躲她还要追。文亮你放心,我和晓丽绝不会出什么事,咱不是那种人,咱干不出那种事。”踮着脚颤着身子,“哎呀,可也不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哪天我把握不住,真就做出点什么事来。大家给我作证啊,要是有那么一天的话可不怪我丁龙噢。”

陶晓丽是哭笑不得。

“别胡嘞嘞啦”,老天爷举起碗,“给我倒满。”

“倒什么满,愿喝回去喝。”章娅莲又阻止丁龙,“行啦,给他倒这些行啦。”

这不是在关心我吗?老天爷心里那个美啊,“妥,这些正好。”

在章娅莲的监管下谁也没喝多,倒是陶晓丽脸颊绯红,她替赫文亮喝了一大口酒。

“注意啦,大家注意啦!”吃完饭,章娅莲指着手腕上的手表,这是月明青年点的第二块手表,就连卜月秋也没有哩。“现在是两点,给大家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五点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瞅了一眼赫文亮,“都听清楚了吗?五点,谁也不能迟到。”

几对要好的,唯有赫文亮、陶晓丽一起离开,两人向另一座山峰攀去。

山脊小路狭窄,不能并排行走,赫文亮、陶晓丽漫步在荫翳的林木中。浓郁的枝叶没有遮住太阳,罅隙间透进缕缕光柱,黄色的落叶上斑斑驳驳。

“文亮,我们在这里盖个房子该多好,就是搭个棚子也行啊。”眼里出现了奇妙景象,“那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是,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

推了一把赫文亮,“你就不能顺着我。”

快到山顶了,有块四四方方的巨石,这石真大,比赫文亮胸高,上面能宽松地躺上四个人。一棵弯曲的老松树立在巨石旁,松枝纷披着向四周伸展,象个老翁撑把雨伞,遮掩、蔽护巨石。如果石块不是在山上,不是这么大,谁会相信这一角是天工,而不是人工呢。

赫文亮爬上平整的石面上。

陶晓丽伸出手,“拽我。”

蓝蓝的天,翠绿的山,多姿的老松树下,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

司大民使了个眼神,柳翠霞会意地准备离开。

小倔子手捂着腚,一弓身放了个闷屁。“小霞呀,你猜我手里是啥?”拳头放在了柳翠霞面前。

柳翠霞警惕地睁大眼睛,“是什么?”

一撒手,“就是这个,我给你一个手抓屁。”撒开的手掌,几乎贴在了柳翠霞的嘴上。

正赶上吸气,一股臭气充塞鼻孔,嘴也尝到了屎的味道。刚吃下的食物在肚子里翻腾起来。

“哇——”嚼碎的饭菜带着粘液喷射出来,一滩污秽冒着“烟”。生水罗卜、小葱在肚子里逛了一圈后,气味更加突出。

“哇——哇——”

自己体内出来的气味,小倔子“手抓屁”的气味搅在一起,滞留在嘴里、脑子里不肯离去。

“哇——哇——”

红红的眼睛满是泪水。

在火山口还没离开的人捂住鼻子、嘴,背过身去。

司大民冒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冒着被人戳穿秘密的风险,勇敢地冲了过去。拍着柳翠霞后背,“怎么了?”

使劲地吐了一口唾沫,“小倔子手里有屁,臭死我了。”

手里怎么会有屁?司大民顾不上弄清楚,没有水,他找来一些山野菜让柳翠霞嚼,就当漱口了。

见柳翠霞吐成这个样子,丁龙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覥着脸说:“小霞呀,手抓屁的味道怎么样啊。”

“小倔子,我打死你!”拣起一个石块掷向丁龙。绿色的嘴,红红的眼睛彰显出愤怒。

“小霞呀,别恨我,不叫我你们小两口哪有机会这么亲热啊。”

“呸呸呸!”柳翠霞吐出残余的绿色碎末,忽的一下站起身,从牙缝挤出:“小倔子——”

丁龙跑出好远。

几个女生围过来。

“怎么啦?”有人问。

“他拿屁熏我。”

有人不解,“拿屁熏你?怎么可能,手又不能放屁。”

“怎么不能,他就这样抓了一把屁,往我嘴里一放,臭极了。”柳翠霞示范着,哭、笑在脸上并存。

能吗?在场的人还是怀疑。

回点后,不论男、女都偷偷做着“手抓屁”的试验。章娅莲也做了,别说,还真能抓住。死倔子,咋琢磨的。

柳翠霞诉苦说:“三姐,小倔子总欺负人你也不管,昨天还往我后背贴小老鳖呢。”

章娅莲安慰的口吻,“翠霞别生气,等有机会三姐一定给你出气。”

刘月如嘟囔说:“总说出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把小倔子怎样。”

可也是,这样的话说了多少遍,难怪受过小倔子“迫害”的女生们都嚷嚷了起来。

章娅莲搂着身边两个人,“这么办------”

几个脑袋聚在一起。

“咱们再找晓丽------准备好绳子------我把他------咱们一起------”

“好!

“好!”

“行,就这么办。”

章娅莲的谋划得到了赞同。

小倔子象受惊的大公鸡,拨楞个小脑壳,警惕地向女生堆里张望。这帮死老娘们想干什么?

今天的太阳西下的真快,陶晓丽恨不能拿根绳子将它拴住。

“走哇。”

陶晓丽听到了最令人讨厌的两个字。

赫文亮指指山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陶晓丽窜了起来,“好哇,我们一定要蹬上顶峰。”

青年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火山口。章娅莲清点一下人数,就差赫文亮和陶晓丽了,虽然已过五点,但章娅莲并未着急,她知道,一定是两人在一起忘了时间。

高天榜看一下手表,“三姐,五点半了,是不是找找。”

“不用,你们喊喊,他们不会走远一定能听到。”

“赫——文——亮!”男生们在喊。

“陶——晓——丽!”女生们在喊。

在山顶上听的真切,陶晓丽两手放在嘴巴上“嗳——我们这就回去!”

着急,走在后面的陶晓丽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一棵树倒在小路边,裤脚□□树枝劐了个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肉。

“文亮快回来,我摔跤了。”

赫文亮急忙往回跑,没多想,迎面将两手插进陶晓丽腋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奇怪,手在腋下怎么没有痒痒。

拍打着陶晓丽身上的灰土,“疼不疼?”

“腿疼,我不能动了。”

“真不能走了哇。”这么陡的山路怎么背呀,赫文亮还是蹲下身子,“上来。”

“咯咯咯”的一串笑,陶晓丽跑到了前面。如果不在山上,我一定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背出好远好远。

回到了集合地,刘月如学着章娅莲,“你这死孩子上哪去啦,真让人操心。”别人没咋样,自己却笑个不停。

我让你笑,赫文亮不动声色地来到刘月如身后,趁其不备拦腰抱起,刘月如被摔倒在地。

“你玩赖”,抓住赫文亮的衣襟,“这把不算,再来一跤。”

赫文亮想躲开,却被刘月如死死拽住。

“文亮,和她摔一跤,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她不成。”小倔子怂恿说。

刘月如抓住赫文亮的两个肩膀头,“来,这次我非摔倒你不可。”

男生们经常在青年点的广场上摔跤取乐,但男生和女生摔跤这还是头一回。

赫文亮想起小倔子教的招,他左手抓住刘月如的右手腕,从自己的肩头挪开,又向下一用力,趁刘月如身体趄歪的瞬间,伸出右脚向刘月如的腿绊去,右手向外拉,左手又从下往上抬,手脚齐用,刘月如被摔个仰面朝天。这一招,是小倔子在“实战”中自己总结出来的。

赫文亮伸出手,准备将刘月如拉起。

滚动眼珠:他哈腰时我就摔倒他。

计划刚要实施,身后的丁龙掐住两个大脸蛋,左右晃了两下撒腿就跑。

刘月如哭哭叽叽走到章娅莲面前,“三姐,你看小倔子。”

章娅莲指着小倔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起密谋,刘月如暗暗攥紧拳头:死倔子,你等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回青年点的路上,青年们喜气洋洋,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三个女生由于身体原因没去野游,乐百灵显出一身娇气的样子也没去。四个人在家,已准备好了饭菜。

听了山上的趣事,乐百灵后悔没去,但她没外露。

“看好了!”丁龙指着饭桌上,盛有高粱米粥的六个碗,“我今天吃它半个班。”

“倔子别逞能,小心撑着。”卜月秋细声说。

“撑死了也得吃,不吃就亏了。”

六大碗饭还真叫丁龙吃光了。

吃完饭,乐百灵把丁龙叫到一边,“倔子,你------”

“啥事?”

“你——你们玩的还好吧?”

“好哇,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

“小倔子,小倔子!”章娅莲站在宿舍门口喊。

“看见没,我现在很忙,大点长叫我呢,没事的话我可走啦。”

“没事,你走吧。”

五角钱的事终究没说出口。这五角钱,让乐百灵两宿没睡好觉。

见丁龙过来,章娅莲回了屋,“来啦,来啦,都准备好。”

一顿饭下肚,丁龙丢掉了山上的警惕性,象以往那样,听到章娅莲叫他,便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啥事,我的大点长。”

一脚迈进门槛,身体倾向屋内。不好!炕上炕下有七、八张横眉立目的面孔。想撤回身,晚了,两只小胳膊已被死死捉住,四人一齐用力,丁龙被推倒在炕上。炕上的人一拥而上,象拎小鸡似地拖到炕里,地上的四个人也跳上炕。

丁龙知道上了当,“欸欸,我说哥们,咱们有话好说。”

刘月如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扇着小脑壳,“谁是你哥们,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

“快把绳子拿来。”有人说。

“各位大姐,各位大姐,有话好说,咱们有话好说。”

没人搭理他,只顾忙乎,只一会工夫,丁龙被捆个结实。

来软的是不行了,“你们这帮臭老娘们想找死啊,痛快给老子放了,不然------”

发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哎哟,哎哟”的叫声所代替,全身各个部位,接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拳脚。姑娘们对着被捆作一团的小倔子是连踢带踹,连掐带拧,尽情地发泄着新仇旧怨。

“你们这帮臭------”

没声了,丁龙的嘴被刘月如塞进了脏抹布。

------

“咩——咩——”

屋外,丁龙学着羊叫,带着浑身的青紫跑向男宿舍。

“哈哈哈------”

屋里,姑娘们开怀大笑。

柳翠霞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真解气。”

四十二

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太阳无情地将身上的万道光芒投向大地,大地喷放出股股热浪烘烤着万物。树上的叶子萎缩起来;田地里的庄稼,路边的野草簏簌着;狗儿的舌头伸的老长,鸡鸭鹅张着嘴,它们躲到有影子的地方努力喘息着;人们躺在炕上,门、窗大开,不停扇动能带动风的物件------植物没了生机,生物们用各自的方法,抵御着酷暑炎天。

一个人趴在杂树丛中,一支□□紧靠肩窝,脸贴枪身,凝神注目枪筒所指的方向。

这是礼拜天,孙芳平上午上山时,幸运地、顺利地活捉了一只可爱的小花鹿。足了,孙芳平抱着小花鹿早早地回了家。小鹿可爱,没想吃它的肉,把它拴在猪圈柈子上准备养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炕上的孙芳平,忽见一只母鹿站在大门外,伸长脖子向院内望。急忙拿起枪跑出屋,可母鹿不见了。

这是母鹿嗅到气味来找小鹿的,如果------

孙芳平饭也不吃了,牵着小鹿来到自家房后的山坡上,找了个有利地形,把小鹿拴在一棵柞树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脊背上有了一层汗珠。又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腿发麻,眼发花,有小蚊子在身边飞来飞去。孙芳平擦擦脸上的汗,活动了一下身体,爬起来坐在一棵大树下吸起了烟。

真有耐性,在大树下呆了能有三个小时。

正要起身回家时,“哗啦,哗啦”。

母鹿来啦,母鹿来啦!兴奋的孙芳平立刻趴在地上。

“哗啦,哗啦。”母鹿近了,孙芳平绷紧全身的神经。

“哗啦,哗啦。”小鹿身旁的枝叶在摇曳。

“嘭”的一声,孙芳平朝晃动的枝叶抠动了板机。

“妈呀!”枝叶里传出人的声音。

“嗡”的一下,眼前一片金花。一阵眩晕,站起来的孙芳平,一条腿又跪在了地上。

扔掉□□,扑向前方。哪是什么母鹿,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仰面倒在山坡上,胸前一片鲜红的血。

小姑娘叫小红,是葛家堡子的,孙芳平还给她上过课。天不那么热了,她和另两个小伙伴来到树林中玩耍。说是上厕所,小红独自向山下走去。可能是发现了小鹿,小红摸索着靠近了它。

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小红免强睁开眼睛,“老师,我没事。”

另两个小姑娘跑了过来。

“老师,快上医院吧。”一个小姑娘说。

孩子的话点醒了孙芳平,他抱起小红飞奔山下。

医院的路上,小红永远闭上了她那明澈的眼睛。

小红六岁时,父母吃蘑菇中毒,由于抢救不及时,双双死在了鸟头山医院。这几年,小红一直在爷爷、奶奶家生活。

孙芳平的家是罗安萍的堡垒户,虽说来往不那么频繁,但出了这事免不了前去探望。罗安萍会同卜月秋、章娅莲来到孙芳平家,大门和房门全上了锁,三个人原路折回,向堡子东头的小红爷爷、奶奶家走去。

小院站满了人,葛红梅见到罗安萍便迎出大门,“安萍来啦。”

罗安萍说:“这是我们带队的卜师傅,这是我们的点长章娅莲。”

“知道,我们见过面。让你们操心啦。”

葛祥富,陈奎胜一些人围过来。

葛祥富说:“进屋吧,进屋坐会儿。”

章娅莲说:“不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葛祥富说:“还真有点找你商量。”

章娅莲问:“什么事?”

葛祥富把章娅莲拉到院墙根,“娅莲,如果说老头、老太太要上告的话,这件事能怎样,能不能把孙老师抓走?”

“我也说不好,我想抓走是一定的,还可能会判刑。”

“这可咋办是好。”

“别着急,我看还是把孙老师叫来合计合计。”

“对,你在这等一下。”

不一会,孙芳平被叫来了。

三个人商量的结果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安抚一下两位老人,尽量说服他们不要上告。

这个合适的人选自然落在了佟春华身上。

没等葛祥富把话说完,佟春华就满口答应下来。

孙芳平说:“春华谢谢你,这事就拜托你了。”

“谢什么,咱们谁跟谁。我这就去,放心吧,准没事。”

章娅莲说:“我看先别急,老人家现在的心情不好,今天说不一定能成。”

佟春华说:“行,我明天再说。”

孙芳平满怀顾虑地,“要不再过两天?”

章娅莲说:“时间长了也不行,要是------”

佟春华抢着说:“要是老头把你告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孙芳平拍了一下脑袋,“对对对,我都懵了,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丧事办完了,人渐渐散去,急性子的佟春华没有走,当天晚上就把事情和小红的爷爷、奶奶说了。

老头明白了佟春华的意思,“我说大侄媳妇,闹了半天你是说这事啊,这不多余吗。”

完了,看来老头是非告不可了,早知这样,按章娅莲说的,晚一天就好了。

“你去告诉芳平一声,叫他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老葛头还没老糊涂。我告了他,把他抓起来判了刑,就是把他枪毙了,我的小孙女能回来吗?再说,一个堡子住着,又都沾亲带故的,我怎能狠心告他呢。------”

没说完的话都让明事理的老头说出来了。

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从小红爷爷、奶奶家出来,佟春华直接去了孙老师家,虽然很晚了。

孙芳平托人,在鸟头山粮站买了一袋大米,两袋面粉送给了小红的爷爷、奶奶,并认了干爹、干妈。还要把两位老人接到自己家,但老头没同意,因为除了小红的父亲外,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三个姑娘,虽然都不在硼海,可过年总是要回来的。

这以后每逢春节,孙芳平都要带着葛红梅和孩子看望老人,在老人家过年;平日里做点好吃的,就把干爹、干妈接到家,或给老人送去;二老家里的重活孙芳平全包了。小红的爷爷对堡子里的人说:我虽然没了孙女,但得了个儿子,我这个干儿子比亲生的还孝顺。

毁坏了□□,小花鹿放归山林,闻名乡里的猎人“金盆洗手”了。

一个月后,孙芳平被学校解骋,他由一名人民教师变成了农民。

小红的爷爷、奶奶常常望着南山坡,小小的土堆结束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小小的土堆牵着两个老人的心。

四十三

七月十八日,章娅莲与赫文亮、司大民离开了青年点。司大民对赫文亮说过:“今年高考,三姐一定陪你回硼海。”

七月二十日,章娅莲与赫文亮一同来到二高。司大民对赫文亮说过:“今年高考,三姐准会把你送到考场。”

十点钟,赫文亮走出考场。

章娅莲迎上去,“考的咋样?”

“还行,都答上来了。”

章娅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态。

下午十三点三十分,章娅莲来到赫文亮家。考试的时间是十四点三十分。

“文亮,你这是怎么了?”

赫文亮将一份电报递给章娅莲。

“文弘、文亮弟:

我母病重,想见亮一面,望速来黑。”

赫文亮的姑母在黑龙江,这是姑姑家的大儿子拍来的电报。

“这咋办,文亮,能不能考完试再去?”

“不行,见不上姑姑最后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赫文亮只有这一个姑姑,虽然接触少,但对姑姑的感情却很深。在八岁时,也就是母亲逝世那年,姑母想把他接到黑龙江,这是怕侄子受苦,怕年幼的侄子有了继母后受罪。父亲同意了,可十一岁的姐姐赫雅琴知道后,疯了似地跑到火车站,死抱着弟弟不放,硬是不让弟弟上车。姑母不忍心拆散他们,只好上车返回了黑龙江。第二年,姑母把姐弟两接到黑龙江住了一个多月。

“可高考咋办,你又上不了大学了。”

“大学明年再考也行,可这次见不到姑姑,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章娅莲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来也怪,赫文亮赶到黑龙江时,姑母的病奇迹般地有了好转。赫文亮住了十三天,姑母的病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赫文亮的大学梦又一次破灭了。

司大民发挥失常,他也没能实现上大学的梦想。

四十四

美貌少女向山上走去,两条长辫子在后背呈“S”形摆动。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尾随身后。

到了山上,“幽灵”赶了上来。

“美娟!”

“是振青啊,吓我一跳。我采山菜,你干嘛?”

“我,我想要你,我,我------”

“你要干啥?”一双□□的眼睛逼近自己。

“我,我------”

少女被扑倒在地。

------

“美娟”叫杨美娟,“振青”叫杨振青,两人是一个堡子,又是一个年级的学生,这一年两人刚刚高中毕业。在校期间,杨振青就对杨美娟的玉颜馋涎欲滴,早有占有之意。

杨振青□□了杨美娟,怕恶行败露,又将其惨忍杀害。在乱石岗里发现尸体时,头颅被砸开,完全没了原有的模样。

马占魁和刘新明是一个部队的,马占魁在汽车连,刘新明在通信连。

一天晚上,班长让马占魁打洗脚水,洗完后又指使他把水倒掉。

马占魁用鼻子“哼”了一声,并用大金鱼眼白了一下班长。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碰钉子,“你个小新兵蛋子,还反了你不成!”

恼羞成怒的班长,趿拉个鞋走过去,猛然抡起右手,狠狠地扇了马占魁一记耳光。这个大嘴巴子可真有力量,马占魁被打的在地上转了大半个圈。

马占魁借着转回身的劲儿,在班长面门上就是一拳。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同屋有来拉架的,可拉不开,他们一个不服一个,厮厮打打地出了门。

脸象刮过大白的墙皮,两只眼睛鼓的比鼻尖还高。马占魁的火气增大了,他指着拉架的人,“你们都躲远点,今天我非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没人拉架了,班长这时才注意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肝颤了,胆战了,此时,多么希望有人把自己推进屋。

撕扯中,马占魁抓住对方的衣领,一个大背把班长实实惠惠地摔在黄沙地上。打架可不手软,马占魁不管头腚一阵乱踢乱踹,班长光个脚丫子满地翻滚嗷嗷直叫。

一是惧怕此时的马占魁,二是憎恨班长,这些“新兵蛋子”都站在墙根看热闹,个个暗里庆贺:这回可有人替我出气了。

人多了,连长也赶了来,新兵们这才把马占魁拉开。

恶气已出,心情平静下来的马占魁,脸不那么白了,眼睛不那么鼓了,他没事人一样地回到了屋里。

当晚,连里开会做出决定:为教育新兵严肃军纪,马占魁在全连大会做检讨,并给予军纪处分;班长也要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马占魁心里郁闷,他私自开一辆教练车去了一个山沟里。

有人举报,在杨美娟出事的那座山下,发现一辆部队的汽车。

马占魁被抓走了。

天不藏奸,杀人后的杨振青心情过于紧张,夜里常做恶梦:不成形的脑袋,血迹斑斑的脸;披头散发的女鬼;自己从悬崖坠落,落在了乱石岗上------恶梦惊醒,常常是一身冷汗。恐惧,煎熬,浑浑噩噩,精神恍惚,几个月下来,他得了“夜游症”。夜游症就是在夜里干的实际事情象是在做梦。一次夜里劈柴,母亲让他回屋,他不理会,劈了一大堆。白天问时,他却全然不知。

这天深夜,杨振青又犯病了,他忽忽悠悠地来到了大队值班室。

“二哥,杨美娟是我杀的。”

值班的是杨振青叔伯哥哥杨振发。

“别瞎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振发不信,杀人凶手是个当兵的,怎么会是他?

“真的,她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她上了山,我也上了山。在山上我就,我就把她------血,血,脑袋,我,我------”杨振青在梦里。

“你把她怎么了?”

“我,我就------”

“你□□了她?”

“嗯。”

“你又杀了她?”

“嗯。”

“你怎么能杀人呢?”

“她要告我。”

“告你,告你你也不能把她杀了哇,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是杀人罪!杀人是要判死刑的!”

醒了,杨振青梦醒了,他晃了晃头,应当记起刚刚做过的“梦”。

“二哥!”“噗嗵”一声双膝跪地,“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饶了我吧,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就没命啦。”

“夜游症”,脑子里快速蹦出三个字来。杨振发浑身紧缩一下,这不亚于见到了鬼。

强坐在椅子上,“起来吧,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谢谢,谢谢二哥。”

杨振青千恩万谢后走了。

大黑的夜,惶惶的心跳个不停。杨振发躺在床上稳稳神,他开始反反复复掂量起杨振青的事。告发吧,是实在亲戚有些于心不忍。不告吧,我是党员又是大队干部------杨振发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如果明天或者后天,明年或者后年,说不准哪一天、哪一年,他要是再犯病了呢?他要是和别人------

告,必须得告!天亮了,杨振发终于拿起了电话。

和陶晓丽在一起,赫文亮乐意讲些事情给她听,他喜欢那双眼睛盯着自己。

马占魁的事,赫文亮是听刘新明说的。

“这能是真的吗?”

“怎么样,象个故事吧。”

“可不吗,如果不是小白脸,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呢。真有意思 ,还有夜游症。文亮,那这事就这么了了吗?”

“听说部队给了一千块钱,每年县里还能给一点,具体多少不知道。”

“那也不划算,见过他的人说,小白脸精神有些失常,以前话就少,现在就更少了,象个彪子似的。有人说是气的,有人说是被打的,要我说两样都有了,你说呢?”

马占魁已回到了硼海,他的事陶晓丽也听过只言片语。

“当然是你说的对啦。”

“去你的。欸,我现在是团员了,你呢?”

赫文亮学起章娅莲的声音,“文亮,你现在是党员啦,以后事事要起表率作用。还有,你要听话,不能象小孩子一样使性子。”

“三姐真好,把我弄成了团员,把你弄成了党员。”

“什么弄成,那是培养成。”

“对对对,是培养成,还是党员的境界高。”

对面歪斜的石凳很不顺眼。

“晓丽,把那个凳子修修啊?我们把它弄坏的,我们就应当把它修好。”

“好哇。”

只要在一起,干什么都高兴。

石凳很快修好了,两人蹲在池边要洗手。

“不好,下雨啦!”陶晓丽指着池水说。

大晴的天那来的雨。

赫文亮望着池水,“池面涟漪不是雨,嬉戏摇蚊入水中。”

“什么?你说是蚊子,不是雨?”

“整整猜对了。”

多聪明,这么难懂的话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文亮,你说那个女学生别上山采野菜,或者找个伴去不就没事了?”陶晓丽还在想着马占魁的事。

“你说的太对了,如果没有那座山,不就更没事了。”

“我叫你跟我抬杠。”将手上的水珠甩向赫文亮。

抹了一下脸,两手伸向陶晓丽的胳肢窝。

明知这双手不会真的伸进自己的体内,他不会这样轻浮,可还是感到痒痒的,陶晓丽夹紧臂膀跑开了。

赫文亮站起来,“我们回去吧,该做饭了。”

“好,咱们又超点了。”

“超点,超什么点?”

“三姐给我规定,见面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还说,‘在文亮学习累的时候再去找他,你要用你们的情感激发他的学习热情,让他学习更刻苦。不要让他沉溺在卿卿我我之中耽误了学习,明白吗?’”声音、表情学的还挺象。“可我怎么知道你啥时候累呀。”

“我这个三姐,真能瞎操心。”

“怎么是瞎操心,我觉得三姐说得对,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要听三姐的。”

“好好,我们都听三姐的。”

青年们又去八队干农活了,这一年,每次去八队干活,章娅莲都不让赫文亮去,一是让他安心复习备战高考,再就是她不喜欢让赫文亮与佟春华接触。不知怎的,明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一见两人在一起章娅莲就闹心。是佟春华大大咧咧的性格?是佟春华爱说脏话?是------章娅莲自己也搞不清楚。

四十五

八月一日,牟志强、蔺天生、罗安萍接父亲的班上了铁路。牟志强分配在硼海站运转车间调车组,任连结员。蔺天生分配在硼海站货运车间,任外勤货运员。罗安萍分配在安丹站货运车间,任内勤货运员。

四十六

章娅莲在打扫青年点的门前卫生。

挖树坑的人回到青年点。现在的树坑挖的不那么标准了,就连负责检查的高天榜和贫宣队葛师傅的树坑也不够一米深了。

“三姐,我来。”高天榜夺过条帚。

丁龙侧目老天爷“嗤——”

至从知道赫文亮和陶晓丽好上了,老天爷常干这种事,下地干农活,章娅莲手里的农具他总是抢着拿。

章娅莲进了屋。

“熊样,癞□□还想吃天鹅肉。”

高天榜笑眯眯地,“你小倔子懂几个问题,我来问你,什么叫追求幸福?不明白吧,告诉你吧,这幸福就得去追求,不追求哪来的幸福?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美女。”弹了下丁龙一个脑瓜嘣儿,“小鬼,你懂吗?”

“也不照照镜子,比老母猪还黑,人家能看上你?我劝你醒醒吧,别做美梦啦。”

“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熊样,就能跟我整词,你说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三姐身旁一过,虽然得不到她,但想想和三姐在一起的美事,心里就高兴。”

“行,够厉害,哪学的?”

“嘿嘿,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准是跟赫文亮学的。”

“整整猜对了”

“文亮就象你说的,从三姐身边一过心里就高兴?”

“说你不懂就不懂,这叫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高天榜没事时常去赫文亮的宿舍,别看他粗犷,脑瓜子却很好使,赫文亮、司大民说的什么成语啦、典故啦,听过后准能记住,而且还经常问这问那。

一天,高天榜一进屋就说:“我考考你们,什么叫老初民。”

司大民解释说:“初民就是原始社会的人,老初民可以理解为老猴子。”

这一定是三姐说的,赫文亮赶忙说:“老初民也可以理解为人类的祖先,谁要说你是老初民,那是说你辈份高,说你德高望众。”

“对,还是文亮解释的对。”

看章娅莲当时说自己的表情,高天榜心里有数,但他还是希望赫文亮说的对。

两个人还在大门口对馕着。高天榜老整词,丁龙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有的是懂非懂。

“你等着,一会我再收拾你。”

丁龙迈着小碎步去了赫文亮、司大民的屋。

“文亮,给我整个词。”

赫文亮放下笔,“整什么词?”

“老天爷总巴结章娅莲,你说我用什么词对付他。不许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个我用过。”

赫文亮在想。

司大民先开了口,“捞水取月,破镜摘花。”

“什么意思?”

“就是把水捞干了也拿不着月亮,把镜子弄碎了也拿不着花,意思就是白费劲。”

“好,这个好。”拍了一下司大民脑门,“这大脑袋没白长。”

“捞水取月,破镜摘花。捞水取月,破镜摘花。”门外丁龙的念叨声。

“文亮,明年高考你是没问题了。”

“哪有准的事,就象今年和去年,想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

“放心吧,明年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窗外老天爷和小倔子相互戏谑。

“欸文亮,你说三姐到底是咋想的,你们俩在一起多好。”

“上天安排的吧,上天不叫我们做夫妻,只叫我们做姐弟。”

“也好,有这样一个姐姐也挺好。”

“你和柳翠霞咋样了?”

“我们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她老怕我上了大学会变心。文亮,你说咱是那样人吗。”

“陶晓丽也有这个意思,有一次对我说,‘我真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可又希望你考不上。’我问为什么,她不作声。你说她这是啥意思,是不是也怕我上了大学会变心?”

“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我觉得,主要是不想离开你。”

高天榜的声音,“咱能干那事吗。”

丁龙的声音,“你老天爷什么事不能干,都敢撸老师的后脑勺。”

学校时,老天爷在操场上玩蓝球,上课的铃声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拍着蓝球走进教室。教室被震的“嗡嗡”响,中断了老师的讲课。是政治课,上课的是年近六十岁的田老师,田老师瞅了一眼高天榜没吱声,回身在黑板上写字。老天爷非但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还肆无忌惮地撸了一把田老师的后脑勺,“你穷嘚啵什么。”老师的脸都白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这样?”老天爷继续拍球,“人老奸,马老滑。”忍无可忍,可又无可奈何,田老师转身便走。“老九不能走哇!”老天爷还在拿《智取威虎山》的台词气老师。不一会,田老师把班主任和一位副校长领了来。一进教室,“我老九非但没走,还领来了两个老九!”一阵哄堂大笑。别说副校长,就是教育局局长来了又能怎样呢。

“我就纳闷了,你老天爷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一个老娘们呢?章娅莲是你妈呀。”

“红孩啊,咱们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男的都是你爸,女的都是你妈。”

------

司大民说:“别学了,快开饭了。”

赫文亮合上书,“好,吃饭去。”

午后下起了大雨,闲着无聊,章娅莲把赫文亮、陶晓丽、高天榜叫了去,并让高天榜带上扑克。

章娅莲说:“咱们四个玩娘娘,谁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

“好!我同意。”

不玩钱有什么意思,可章娅莲的话老天爷怎能反对。

陶晓丽说:“三姐,你不怕耽误文亮的学习啊?”

章娅莲洗着扑克牌,含笑地瞅着陶晓丽,“那就不带他?”

“不不,带!”指着赫文亮的脑门,“我要在这贴好多串纸条。”

“怎么,一串不够,还要贴好多串?”章娅莲又说:“屋里一嚷嚷的能学下去吗,再说,老那么学脑袋都快成糨糊了。”

陶晓丽脱鞋上炕,“对,给他换换脑子。”

高天榜说:“脑子可不能换,要是换了可就没有亮子喽。”

推了一下高天榜,“真烦人。”

陶晓丽贴上了第一张纸条。

赫文亮指着陶晓丽的脑门,“我看你这里要贴好多串纸条。”

拨开面前的手“去!”小纸条随着气流在眼前飘动。

“嚯!玩上啦。”

章娅莲瞥了一眼丁龙,“你来干什么?”

叫姑娘们收拾一顿后,女宿舍丁龙很少来了。

“贴纸条有什么意思,”丁龙从医药箱里翻出红药水、紫药水,“这回谁是娘娘就来这个。”

“我同意,我同意。”陶晓丽立刻摘下纸条。

章娅莲、高天榜没牌了,赫文亮剩下一个10和一对4,轮到他出牌。

陶晓丽手里的扑克握的紧紧的,捂的严严的,“这回一定抓到你了。”

知道陶晓丽的牌不多了,“你一定还剩一张。”

捂的更严了,“整整猜错了。”

试探成功,“对4。”

已看见赫文亮只剩一个10了,一张红桃A扔在炕上,“完了,又抓我了。”

丁龙麻利地在陶晓丽脸上划了一条红杠杠,“嘿嘿,别怪大哥哥我啊。”

丁龙还是挨了一拳,“谁叫你划这么老长啦!”

丁龙“学好”了,女生们谁推一把搡一把的他不还手了。

四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高天榜的脸上只有红杠,丁龙说:黑杠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来。这些红道道,紫道道在高天榜、陶晓丽的脸上不觉怎样,可在章娅莲、赫文亮的脸上却那么的别扭,那么的不顺眼。

丁龙又在高天榜的脸上划了一条红杠杠,“大洼勾脸真俊,这才象老天爷哩。哥们,玩完后千万别洗,一定要坚持到月末。”

“你叫他带着大花脸回硼海呀。”

卜月秋不大的声音引起了赫文亮的注意,“卜师傅,什么意思?”

卜月秋对章娅莲说:“还有七、八天就二十号了,我看告诉大家吧。”

谁也不抓牌了。

章娅莲说:“说吧,也好让大伙有个准备。”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月二十日我们就都回城了。

陶晓丽问:“真的吗?”

卜月秋说:“真的。”

丁龙说:“我还有点没呆够。”

高天榜说:“我也是,再玩一年、两年就好了。”

章娅莲说:“这好办,我们走我们的,你们俩在这玩个够,愿玩几年就玩几年。”

高天榜说:“就我们俩有什么意思,如果三姐不走,让我在这呆一辈子都行。”

别说,青年点的乐百灵,虽说九月二十日也随大家回到了硼海,但后来又回来了,她与堡垒户家的儿子有了感情,她把自己的根永久地扎在了这里。

丁龙说:“老天爷,我劝你别想美事了,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捞水取月,破镜摘花。”

陶晓丽说:“行啊小倔子,会词了。”

高天榜说:“就会这么一句,你能不能来点新的。”

“不用新的,对付你这一句就够了。”

赫文亮说:“要走了,还真舍不得这个地方。”

章娅莲说:“是舍不得你那个佟大姐吧?”

赫文亮说:“都舍不得,这房子、咱们的菜地、月明明珠、葛家堡子都舍不得。”

让赫文亮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产生了惜别之情。

到了年底,硼海县所有的青年点全部撤销,隆隆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结束了。“知识青年”“青年点”成为了历史。

四十七

“知道吗?小青年要走了。”先得到消息的人说。

“都走吗?”刚得到消息的人说。

“都走。”

“不能吧。”

“怎么不能,青年点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什么时候走?”

“可能就这几天。”

“这茬走了,还能不能再来一茬?”

“够戗,听说青年点都要撤,以后再没了。”

“哎——以后咱这就又冷清咯。”

“要是不走该多好。”

“这话说的,咱们是好了可人家呢,谁能在咱这呆一辈子?”

消息很快传开了,几天里,葛家堡子的社员们全知道了,聚在一走时都在议论这事。

四十八

九月十五日傍晚,按约定时间赫文亮提前来到了佟春华家,站在大门口没急于进院,他深情地望着柳树、红瓦房、院落,望着院落里的粮仓、猪舍、狗窝、鸡架、猪舍边的山楂树,此时的山楂树已挂满了果实------

正在做饭的佟春华看见了赫文亮,“大玲、二玲赫叔叔来啦!”

两个孩子跑了过来。

大玲跑在前边,她八毛岁了有点沉,比二玲胖多了。二玲,一只不甘落后的“小鸡崽”,挓挲着小手险些把蹲在地上的赫文亮撞倒。孩子还是那样的天真、活泼、惹人喜爱,赫文亮用力嘬着小脸蛋。大黄狗也过来了,它摇着尾巴撒着欢,和来人显得十分亲切。

葛祥和迎出屋,“快进来,把她们放下怪沉的。”

抱的越发紧了,赫文亮又亲着小脸蛋。

陈奎胜来了,“大娘们,还没好啊,饿死我了。”

“你来干什么?”

“你猜呢?”

“想我了。”

“整整猜错了。”

“要是没想我,我就不让你上桌。”

“不让上桌,我也不想你。”

葛祥富来了。

孙芳平来了,小红离世后他瘦多了。

桌子上放了六个小酒盅,新的。

陈奎胜摆弄着白酒盅,“大娘们,什么时候讲究上了”

葛祥和说:“昨天买的,你嫂子说文亮要走了,什么东西都弄的象样点。”

佟春华把两瓶瓶装白酒放在桌子上,“就这两瓶,喝完了就是这家伙了。”装有散白酒的铁皮壶放在了炕上。

孙芳平说:“两瓶就够了。”

陈奎胜说:“两瓶?两瓶还不够那个女酒鬼一个人喝的。”

佟春华把瓶嘴放在炕沿边,握紧拳头向瓶盖砸去。晃了晃酒瓶,“那是不假,就这玩艺喝一个就当塞牙缝了。来,都满上。”瞅了一眼陈奎胜的□□,“看你那熊样,那小东西也好不了哪去。”

“眼馋啦,没关系,晚上去俺家,我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显不着,俺家有。”

葛祥富说:“你们俩歇会吧,别胡说八道啦。”

佟春华端起酒盅,“文亮就要走了,今天这顿酒是给我老弟送行的酒。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将空酒盅往桌上一蹾,“哈——血妈嘞。”用力抹了一下嘴,“真过瘾。”这架式好象解除了十年的酒瘾。

陈奎胜咂咂嘴,“好酒,真是好酒。”

“好喝吗?对不起,没了。”佟春华把铁皮壶往陈奎胜跟前推了一下,“要喝喝这个。”斟满赫文亮和自己的酒盅,“小老铁,咱俩干一个。这以后别说喝酒,就是见个面也不那么容易了。”

葛祥和把另一瓶酒递给陈奎胜。

“那倒是,不过隔的不算远,想你们了我就回来看看。大姐、姐夫这杯酒我敬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关照。”

陈奎胜用筷子启开瓶盖。

“这话大姐爱听,千万不能回了城就忘了我们。”

佟春华的酒盅碰了下赫文亮的酒盅,几滴酒洒落在菜上。

陈奎胜斟满四个酒盅,把酒瓶夹在两腿之间,瞅着佟春华乐。

佟春华拍拍酒瓶,“兔子不用笑,这个没你的份。”要给葛队长倒酒,这才发现四个酒盅全满了。

陈奎胜也拍拍酒瓶,“这个,没你的份。”

佟春华仰面大笑,眼睛都能看到身后的墙了。

陈奎胜夹了一块炒鸡蛋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想往外吐。他一瞪眼,一伸脖咽了下去。“我说大娘们,你要作死啊!”

佟春华“呵呵”地乐。炒菜时,脑子里想着青年们要走的事,精神溜了号,锅里放了两次盐,并且都没深浅。刚放进第二次盐时觉得不大对劲,尝了一口果然咸了。就这么地,要是别人先吃就告诉一声,要是兔子,哼,齁死他。

葛祥和问:“怎么了兔子?”

“呸,齁咸。我说大娘们,你是不是怕俺们吃啊。”

“那是吃饭的菜,这些才是喝酒的菜,谁叫你不长眼睛嘞。”

“阎王爷说谎——你糊弄鬼啊。”

“骑毛驴扛麻袋包——你傻啊。那么大口干嘛,不会先小点口尝尝,你是饿死鬼啊。”

“聋子拉二胡——胡扯。上谁家吃饭还得先尝尝,要是放点耗子药能尝出来吗?”

“猪八戒法号——无(悟)能。耗子药吃不出来,你还是人啊。”

“你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

“你是------”

“你是麻子进门——坑人到家。

你是麻子推磨——转圈坑人。

你是麻子聚会——多坑人。

你是麻子照镜子——里外坑人。

你是麻子逛大街——到处坑人。

你是世界第一大麻子——最最坑人。”

这一顿“麻子”给佟春华造闭电了。

嘴说不过就动上手了,“我叫你麻子,我叫你麻子,我坑死你。”

“行啦,消停点吧,你们要是两口子还不天天叽咯。喝酒吧。”葛祥富说。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几个人都有了醉意,不能喝酒的孙芳平也能喝三、四两。

“文亮,你们这一走可给我们葛家堡子闪了一下,这两天一寻思这事心里就不得劲。”葛祥富说。

陈奎胜随和着,“可不嘛,这一想到你们走心里就空落落的。”

葛祥和眼睛有点湿,“真舍不得你们走哇。”

孙老师说:“这是好事,他们将来会有好的前程,特别是文亮你,听说要考大学,将来上了大学就更有出息了。”

赫文亮说:“不一定能考上。”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呢,不能念一辈子念书吧?司大民想当老师,我呢?

孙老师说:“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比我们老百姓强,我们就得在这大山沟里呆一辈子。”

赫文亮说:“孙老师,将来没有可能再回学校吗?”

“哎,难啊。”

孙芳平明显地伤感,他想起了小红。

葛祥富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老想啦。”

“孩子的小脸总在眼前晃,我,我难受啊。”

佟春华说:“葛队长不是说了吗,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别老去想它。再说,你也够意思了,你做的事就是亲儿子也做不到哇。”

“我是在赎罪啊。”

佟春华说:“赎什么罪,谁也不是有意的。你就这么折磨自己,这辈子不就完了吗。你看看你,这才三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

赫文亮问:“听说你要把两位老人接到家里和他们一起过?”

“我是那么想的,我要给两个老人养老送终。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干,没办法,我只好常去看看了。”

佟春华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孙老师别垂头丧气了,来喝酒。”

葛祥和反常地絮叨起来,“文亮,真舍不得你走哇。”“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啊,别忘了葛家堡子还有你这个傻大姐。”“你可要常回来,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会想你的。”“我们两口子没什么心眼,你可不能嫌弃呀。”“我们把你当亲弟弟,你也要把我们当亲人啊。”------

葛祥和以前也喝醉过,可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佟春华拦都拦不住。

赫文亮听的认真,心里热呼呼的,他可没把这些话当醉话。

四十九

九月十七日,青年点的两头猪杀了,把八队的社员们请了去。

九月十八日,青年点还剩点钱,章娅莲指派高天榜买了胶卷,借个照相机,青年们在一起合了影。剩下的胶片也都用了,高天榜还给赫文亮、陶晓丽合了影。

九月十九日,八队开欢送会。

“月明青年林场的青年们,八队的全体社员们,大家好!”葛祥富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从一九七六年八月一日,月明青年点成立到今天,已是二年一个月零十八天(算的准不准不知道,也无人理会),回忆过去的两年里,我们八队从春天的播种到秋天的收割,都有青年们劳作的身影,八队的每寸土地,都留下了你们勤劳的足迹,八队的土壤里,渗透了你们辛勤的汗水。为此,我代表八队的全体社员,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热烈的掌声。

“在共同的劳动中,月明大队第八生产队与月明青年林场结下了深厚友情。”

翻翻手里的纸,葛队长好象没有拿稿讲话的习惯,对讲演稿也生疏,干脆把几张纸揣进兜里。这稿子是佟春华写的。

“说实话,至从你们来到葛家堡子,我们这儿就变了样,我们这大山沟不再是死气沉沉了,干起活来有说有笑也不觉得累,就是累了也觉得有意思,和你们在一起我都年轻了好几岁,大伙说是不是!”

“是!”

“这两年,我们两大家子处的象一家人一样,我们葛家堡子谁家做点好吃的都想着青年们,有的把你们请到家,有的偷偷地给你们送去,这些我都知道。你们青年呢,每次从城里回来,总是给我们社员买这买那的,我们堡子里的小孩大都穿过你们买的衣服,用过你们买的新书包,吃过你们买的糖块,这些我也知道。可你们说走就要走了,我们心里不得劲,我们心里不是滋味。青年们,葛家堡子舍不得你们走哇!”

场院里一片寂静,浑朴的话语激荡着每个人的心。

“可你们这是要回城,要过更好的日子。我不拦你们,也不能拦你们,我只希望你们别忘记这里,八队的社员永远想念你们!”

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章点长讲话。”

佟春华手里没有杯子、筷子、纸筒之类的东西(以前都是拿这些东西做话筒),她好象没有劲头开玩笑了。

章娅莲还是那么从容自若,“月明青年林场就要解散了,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代表青年们讲几句话。刚才葛队长把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准确地算出是两年一个月零十八天,我非常感动。这说明八队社员把我们这些青年每年、每月、每日都挂在心上------”

章娅莲这几句话讲的,足有半个小时。当讲到生活时,她提起了八队送的小猪崽;当讲到收获时,她说了一个例子,就是如何用楸树叶子种萝卜;当讲到青年和八队的感情时,她说:

“------割柴时,我们有位青年不留神把自己的腿砍伤了,八队社员佟春华,我们习惯地、亲切地称她为佟大姐,她不顾天寒把自己衬衣脱下来,扯下两只袖子为我们这位青年包扎伤口------”

不知怎的,在即将离开这片土地时,章娅莲觉得这里的人都是那么可亲、可近。佟春华也不令人讨厌了,反而,她的憨厚、耿直、纯朴、幽默更让人喜爱。

“在这里,我要替这位青年谢谢你,谢谢你这位好大姐。”

章娅莲向佟春华鞠了一躬,这一鞠躬代表赫文亮,也代表了她自己,章娅莲为自己对佟春华的成见感到愧意。

佟春华摆着手,“快别这样,我都要哭了。”

“我还要代表月明青年林场的青年,对八队的全体社员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两年来对我们的关怀和帮助。”

章娅莲又在鞠躬。

社员们拍起了厚实的双手。

“在场的人都知道,我们月明青年点的青年在八队大都有堡垒户,什么叫堡垒户?我的理解是家,是港湾,是后盾。当遇到困难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坚强的后盾;当遇到危险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安全的港湾;当精神无所寄托时,我们想起了堡垒户,因为这时的堡垒户就是温暖的家。

要走了,就要离开家了,但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个家,我们将永远怀念这个家,永远怀念家里的亲人们!”

章娅莲站在那里没有动,掌声稍停后,“借此机会,我想和青年点的兄弟姐妹们说句话。我们这个点就要解散了,今后我们这些人不能在一起生活了。但我相信,我们心中的青年点永不解散,它将伴随我们一生一世,不!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还会相聚一起,共享欢乐。月明青年点永存!”

------

太阳躲到了老鹰山的身后,瑰丽的晚霞洒满了西面天。零落在山脚下的农家小屋,又升起了袅袅炊烟。

青年点房后和对面山坡上的树坑,仍然是空空的。赫文亮望着一排排树坑,心中迷茫------

还好,在农村结识了八队的社员们;还好,青年点的生活是快乐的。

青年点将是生命长河里的绚丽浪花,这时常翻起的浪花拍击心扉,唤起这四十二人对青春时期的美好回忆。

落日收走了晚霞,鸟儿回巢,家禽回到了自己的窝。老鹰山默默,小山村默默,这里是那样的清幽、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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