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经商之路(2 / 2)
不知什么原因,冷力连续几天没来了。奇怪,长时间不见冷力,陶晓丽反倒落寞了,好象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渐渐地有些悇憛不安起来。心里在骂,“哪去了,死了?”
“晓丽姐!晓丽姐!”冷力的妹妹冷美丽在院子里喊。
冷美丽的原名叫冷丽,小时候母亲一叫,两个孩子都答应。为了区分两个孩子,冷丽的名子改成了冷美丽。
陶晓丽站起来往窗外望。
冷美丽进了屋,“晓丽姐,我哥出车祸了。”
“什么!在哪?”
“在县医院。我哥昏迷时,就闭着眼睛喊你的名子。前两天一醒来就非要见你,我不好意思来,可今天叫他催的实在没招了。晓丽姐,你去看看他吧,我求你了。”
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多变,陶晓丽拿起外衣就走。
医院的病床上,冷力双眼噙泪,“晓丽,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吃力地指着床,“坐。”一歪头,眼窝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怎么不叫车撞死。”
头上的白绷带,脸上的泪,悔恨的话语,陶晓丽有了怜悯之心。“别说了,走路也不小心点。”
冷力嘘唏起来。
陶晓丽下意识地伸出手,可矛盾的心又使她的手缩了回去。
一旁的冷美丽掏出手绢,擦去哥哥脸上的泪水。
冷力平静下来,“我在商店看见一条新进的丝巾,挺好看的。”到处摸,“我的衣服呢?”
冷美丽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淡绿色的丝巾,“你找这个吗?”从换下的衣服里翻出这条丝巾,还以为哥哥是给自己买的呢。
“对,就是这条。”拿过丝巾,“我买下它往你家走,当时满脑子都是你,也不知怎么就被汽车给撞了。”举起丝巾,“你看看好不好。”
第一次接受了冷力的礼物。
唉——陶晓丽没有收到赫文亮的丝巾,却接收了冷力的丝巾。
“文亮,都怪三姐,是我拆散了你们,我冤枉了陶晓丽。”
“这么说,他们在学校是清白的?”
“是。”
赫文亮呆呆的,久久不语。
十月二十日,陶晓丽和冷力结了婚。这一年,月明青年点的大多数女青年都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
六十二
一九八二年三月二十五日,赫文亮站在大门外向火车站张望。他要与章娅莲出游上海,实现与三姐一同坐飞机的夙愿。
春风满面的章娅莲出现了,赫文亮迎过去。
“三姐怎么样,能去吧?”
“这次不行了,以后有机会三姐一定陪你去。”
“为什么?”
“去年咱们中心站和另两个中心站合并后,不是成立了硼海车务段吗。”
“对呀,怎么啦?”
“听我说,今天我去公司请假,经理说:‘你暂时不能走。’我问:‘为什么?’他说:‘硼海车务段成立后,我们劳服公司也有所变动,三个中心站所属的劳服公司也要合并。’他还说:‘以前在劳服公司的全民干部全部撤回车务段,劳服公司由集体职工自己管理。’”
“这么说,三姐的工作要有变动?”
“经理跟我透露,有可能让我担任劳服经理。”
“是吗,太好了!公司变大了,三姐不但没降职反而升了,成了大经理了。”
“别瞎嚷嚷,还没最后定呢。”
“我不瞎嚷嚷。”
“老弟真懂事。”
赫文亮脱口而出,“三姐这可是包脚布当孝帽。”
“怎么讲?”
“升了呗。”
“闭眼放屁——瞎呲。跟你佟大姐学不出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对不起三姐,我这是用词不当,我这是臭词滥用。”赫文亮笑着又说:“我跟佟大姐学不出什么好东西,可三姐这些东西又是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跟你学的,跟你也学不出什么好东西。”
“三姐,我还真想他们了。”
“我也是,等有机会回葛家堡子看看。”
“三姐——亮子——”高天榜摆着手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长方形的包。
“大哥,今天没上班?”近了,赫文亮问。
“妈了个巴子,我上个屁班。”
高天榜因为一点小事把一个工友打了,打的不轻都住进了医院。工长不用他干了,他也就不上班了。
“拿的什么?”章娅莲问。
把包举过头,“这叫飞行服,是飞行员穿的。亮子,这是给你的。”
“飞行服,给我的?你自己有吗?”
“托人在石龙山机场买了两件,拿来一件先给你。”
章娅莲推着赫文亮,“走走走,快回屋试试。”
飞行服是棕色的棉皮夹克,毛绒绒的衣领能有一拃宽。两袖和衣襟是松紧的,高天榜说:这叫三紧式皮夹克。
穿上皮夹克,用手捋了捋头发,这是赫文亮每次试新衣服时的习惯。
章娅莲拽拽前襟,上下端详,“挺好,挺合身。”
高天榜说:“没看是谁买的。”
赫文亮脱下衣服,“大哥,多少钱?”
“什么钱不钱的,你给我买东西我什么时候问过钱啦。”
章娅莲把衣服披在高天榜身上,“你试试。”
拉上拉链,脖子向上抻了抻,“三姐,咋样?”
同一件衣服,穿在老天爷身上效果却大不相同。大毛领把脖子湮没了,绒毛柱到了后脑勺。飞行服鼓鼓的,裤子瘦瘦的,穿了个单皮鞋,整个人象个陀螺。
章娅莲“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三姐都笑了,一定不错。”高天榜还在屋里走几步。
章娅莲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瞧把三姐乐的,我至于那么好看吗。”
“对对对,好看死了,好看的不得了。”
从章娅莲的笑,高天榜早已猜出自己不适合穿这件衣服了,“看来那件飞行服不用拿来喽。”
“怎么不拿来啦,拿来吧,这么好的衣服咋能不要。”
高天榜把皮夹克脱了下来塞进包里,“到点了,咱们走吧。”
赫文亮问:“上哪去?”
“怎么,三姐没告诉你吗?”
“对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五日,我还给忘了。文亮,今天中午咱们青年点在红旗饭店聚会,就差你没通知了。”
“是吗?太好了!三姐,你告诉大伙费用我包了。”
“什么你包了,就你有钱,以后不准穷显摆。”
卜月秋、罗安萍从安丹赶来了,家住沿线的刘新明等人也都来了。在外省定居的三个人没回来,司大民、柳翠霞在省城没回来,扎根农村的乐百灵也没来。
红旗饭店熙熙攘攘,喜地欢天。
赫文亮热情地和人打招呼,可面带笑容的他,内心却有酸楚,当见到陶晓丽的瞬间,内心的酸楚便暴露出来。
“坐好啦!静一静!下面请我们的老点长章娅莲讲话!”高天榜可着嗓门喊。
章娅莲飘逸地走到前面,脖子上的丝巾引人注目。她习惯地环视一下大家,吵杂的饭厅静了下来。
“同学们!这样称呼大家可能不对,但我觉得这样称呼亲切,这样称呼能唤醒很多美好回忆。同学们,离开月明青年林场已经四年了,在这四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大的变化,有的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的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陶晓丽瞄了一眼赫文亮,赫文亮直视前方,象是在听章娅莲讲话,可眼神里却含着幽思。
“------今年我们聚会,明年------”
赫文亮躲过人头看着陶晓丽,陶晓丽呆呆的,满脸忧伤。
“------同学们,兄弟姐妹们,让月明青年点永系我们每个人的心。还是那句话,月明青年点是个永不解散的集体,月明青年点在我们心中永存!谢谢大家。”
赫文亮和陶晓丽的眼睛碰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心同时在颤动。
章娅莲走下“讲台”,坐在赫文亮身旁。
高天榜站起来,看样子想要说什么。
丁龙来了一嗓子,“兄弟姐妹们,干杯!”
青年们开怀畅饮,尽情说笑。
“亲爱的月如,你今天可真俊。来,咱哥俩整一口。”丁龙笑嘻嘻地说。
“你今天也挺招人稀罕,早这样咱俩在青年点不就好上了吗。”
一旁的方莉莉说:“现在也不晚呀。”
刘月如说:“现在不行了,咱有相好的喽。”
“看你那熊样,老脸长的象劣质卫生纸似的,你要跟我,我还不干嘞。”
方莉莉说:“你还不干?你还不乐疯了。”
“哼,倒搭两麻袋钱,我还得寻思半头晌。”
“呸!呸!呸!鬼样,死样,呸!”气的刘月如跑到别桌去了。
“大牙!有人找!”有人喊黄克豪。
饭店门口站着一位姑娘。
“汪霞,有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我怕你喝多了。”
“不能,你回去吧。”
“咱走吧。”
黄克豪想了想,“那好,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你回去就不好出来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黄克豪第一个离开红旗饭店。后来,他和这个叫汪霞的姑娘结了婚。
“娅莲,咱俩到各桌敬敬大伙啊?”卜月秋说。
“好。”瞅着赫文亮,“我和卜大姐去敬酒,你们都少喝点。”
章娅莲离座后,陶晓丽脸颊绯红,踉跄地走了过来,“文亮,我敬你一杯。”
赫文亮扶住陶晓丽,“先坐下。”
看了一眼赫文亮的杯子,“给我也换上白酒。”
把住杯口,“别,你就喝果酒。来,咱俩喝。”
一大口白酒喝下,心底的酸楚随着酒气上升。
“你们喝吧,我走了。”
“别走。”把两个杯子斟上了白酒和果酒,“晓丽,这杯酒我敬你。”
拦住赫文亮,“白酒不能这样喝,要喝咱俩喝这个。”白酒换成了果酒,陶晓丽手中的瓶子不稳了,但心里还清醒,“酒不能喝多,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文亮,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管什么事自己要多当心。”
“晓丽,我------”哆嗦着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接过杯子一仰脖喝了下去,也没与陶晓丽碰杯。
也一口喝下,“文亮,我过去了,你不要再喝了。”
陶晓丽转身离开。
望着离去的背影,赫文亮的心情难以表述。满屋的人,可眼前这个背影却显得那样的孤伶。
高天榜举着杯,“亮子,咱哥俩来一个。”
刘月如、方莉莉也凑了过来。
陶晓丽向这边望,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你要好好的,多注意身体,我愿你一辈子幸福。
“大哥,喝!”
赫文亮勉强站立着,墙壁、人都在晃,都在倾斜。
章娅莲瞄了一眼赫文亮,怎么搞的,离了眼就开喝了。
丁龙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文亮,文亮咱哥俩整一个。”
剜了丁龙一眼,“老脸长的象劣质卫生纸。”“倒搭两麻袋钱,我还得寻思半头晌。”严重伤害了刘月如的自尊心。这是高天榜说乐百灵的两句话,可人家是背后说的,丁龙却当面说。
匆忙敬完最后一桌酒的章娅莲,夺过赫文亮的酒杯,“别喝了。”
“三姐,我没多。”舌头都伸不直了。
“章大点长什么意思,我俩一个炕上睡了好几年,喝点酒不行吗?”丁龙还来劲了。
“倔子,干!”
章娅莲没拦住,一杯酒又倒进了肚子里。
“这还差不多。”丁龙要走。
“倔子别走,咱哥俩再喝。”赫文亮失去了理智。
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别喝了,千万不要再喝了。
望着呆滞的眼睛,章娅莲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她握住酒瓶,哀求中带有温存,“听话,咱不喝了好不好。”
“不,我要喝!三姐,你就让我喝吧。”说话有了颤音。
“文亮------”
“三姐——”
赫文亮趴在章娅莲的肩头,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含情脉脉的眼睛在说话:文亮,怎么啦?文亮,别哭啦!文亮,你别——哭——啦!柔肠百转,成串的泪珠往下落。
都知道赫文亮与陶晓丽的事,都知道赫文亮为什么哭,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文亮,你怎么了?”丁龙被恸哭声惊醒。
章娅莲说:“覥脸问什么,还不帮我把他送回家!”
一群人簇拥着赫文亮出了红旗饭店。
快到家时,章娅莲无意中回了一下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跟在后面。
人都进屋了,陶晓丽还在向小院张望------
丁龙刚进屋,肚子里的东西就往上撞,自知不妙,撒腿就跑,“哇——”肚子里东西吐到了院子里。
章娅莲咬牙切齿地,“活该!快去扒点炉灰收拾收拾。”
送走了卜月秋和其它几个人,章娅莲倒了三碗醋,又兑了一些水,“你俩喝喽。”说的是留下来的高天榜和丁龙。
赫文亮迷迷糊糊喝了两口,剩了些章娅莲自己喝了。
太阳还在西面天,月亮就露出了羞涩的脸庞,怯慑地窥视着硼海山城。
三个男人歪斜地躺在炕上酣酣入睡,高天榜还打着响亮的鼻鼾,嘴角流淌着诞水。章娅莲脱掉三个人的鞋,又替他们盖上被子。自己找了个枕头垫在腋下,趄歪在赫文亮身旁。赫文亮碎心的哭声总在耳边响,陶晓丽躲闪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多么好的一对,多么令人羡慕的情侣鸳鸯却被我拆散了,我怎么能轻信无根无据的传言呢?章娅莲深深自责,一滴咸涩的泪珠,弯曲地流过脸颊,进到了嘴里------
太阳走了,月亮无畏地注视着人间。
赫文亮翻个身,一只胳膊搭在章娅莲身上。挪开它?没挪。怕惊醒梦中人?也不全是。章娅莲在体味这只胳膊带来的温情。一九七七年高考后,文亮得了那场病,也是这样的月光,也是这样的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爱恋地抚摸着他的额头------第二天,对,就是第二天,文亮热烈地拥抱了我,抱得那样紧,抱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月明明珠,大树下------章娅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三姐嫁给我,我会爱你一辈子。”
“不行,三姐小时候------”
“不!我不管,我就要三姐做媳妇。”
“好,三姐答应你,一辈子做你的好媳妇。”
象是在做孩儿时的游戏,他们拜天地成亲;象是真的,他们真的结了婚;象是神话,他们朝朝暮暮,恩恩爱爱生活在世外桃源。
赫文亮先睁开眼睛,一个脑袋在自己的肩窝处,淡黄的秀发触在脸上痒痒的。
“咯咯咯”章娅莲笑出了声,也笑醒了。
“三姐,笑什么?”
章娅莲坐了起来,“不告诉你。”嫣然的脸上残留着甜蜜和幸福。
“三姐,我昨天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让你难堪了?”自己的哭还有印象,后来的事就记不起来了。
“没有。文亮,怨恨三姐吗?”
“我和陶晓丽的事?怎么会呢,我们没那个缘分。再说,三姐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你能这么想,三姐的心里好受些。”
陶晓丽回家后,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冷力下班回来,“晓丽,怎么了?”
结婚后,冷力对陶晓丽很好,事事都顺着她。家里的活他抢着干,挣的钱也全交给陶晓丽,他还用过年单位发的奖金给陶晓丽买了件新衣服。
陶晓丽还在哭。
“谁欺负你了,你说,我跟他拼命!”
陶晓丽的头在枕头上摇了摇。
冷力上了炕,把头搬起来,“告诉我,是谁!”
两面相对,冷力的脸变的丑陋起来,渐渐变成石桥下那张野兽的脸,魔鬼的脸。
“啊——”两手抓着头发,“啊——啊——”这声音就是石桥下的声音,这声音与石桥下的声音同样惨烈。
“晓丽,晓丽你怎么了?”
“你给我滚!滚出去!”
困惑地望着陶晓丽。
怒目圆睁,发指眦裂,“滚!滚!”
冷力穿上鞋,悄声地走了。
“赫文亮与陶晓丽关系密切,他们在青年点就好上了。”“他们关系没断,经常约会。”“陶晓丽准备离婚,要与赫文亮重归旧好。”------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冷力的耳朵里。更让他心死的是,在一次□□时,陶晓丽竞忘情地喊出了“文亮”两个字。
冷力没了往日的殷勤,工资也不交家了。而且常常夜不归宿,玩扑克,打麻将,推片九,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六十三
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日,“硼海铁路铁润劳动服务公司”成立了,章娅莲当上了劳服经理。公司除了一个党支部书记,两个副经理是车务段直接任命外,其余的什么工会主席、团委书记、人事室主任、安全室主任、财务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较大站的营业所所长等都由劳服公司自行任命,准确地说是由章娅莲自行任命。这些日子最让她头痛的是,今天这个领导来电话,明天那个领导来电话,不是有个亲戚要当主任,就是有个朋友要当所长,不是要到科室当科员,就是要干个好工作。加之公司刚成立,亟待解决的事情又很多,这下可忙坏了章娅莲,她没了星期天,每天工作十来个小时,可时间还是不够用。
赫文亮出了检票口,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章娅莲,紧走几步赶上去,“三姐!三姐!”拍了下章娅莲的肩头,“三姐——”
骇愕地回过头,“文亮!”两个拳头在赫文亮胸前捣了两下,“文亮,你吓死我了。”言行中略有撒娇。
女人在极度操劳时,可能都需要精神的依靠吧。章娅莲第一次流露出小女人的柔弱,她多想依在赫文亮怀里,憩息一下疲惫的身体。
“想什么呐,叫你好几声也没听到。”
“别提了,都要忙死了。”
“在车上听见有人议论你呢。”
章娅莲认真起来,“议论我?说我什么?”
“‘咱们这个经理可真厉害,就职演讲时虽然不拿稿,却讲的头头是道。等那两个副的就不行了,照稿念还磕磕巴巴的。’还有的说,‘别看是个女的,可办起事来那是鸡蛋壳揩屁股——嘁哩喀嚓。’”
“行啦,别瞎咧咧啦。”
“呜——”列车长鸣驶出硼海站。
“唉,你不是去上海了吗,怎么坐这趟车回来啦?”
“回来时没下车,我直接去了安丹。”
“去安丹干什么?”
赫文亮去了安丹手表厂,还去了鸟头山和上海曙光机械制造厂。
在安丹他找到了赵洪林。
“赵师傅,今天找你是想和你商量点事。”在一个小饭馆,赫文亮对赵洪林说。
“说吧,只要我能办的事一定给你办。”
“这事只要你想办,就一定能办。”
“那你明天把料拿来吧。”
“什么料?”
“你不是要车东西吗?我跟你说,车床的活我什么都能干,干的还好呢。”
“赵师傅,你弄岔了。”声音小了些,“我想开个元件厂,专门加工手表把,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到我的厂子去。”
“这事啊。”
“至于你的工资我可以给你双倍,你现在不是五十二吗,到我那每月给你一百一,并且管吃管往,星期天回家的路费还报销。劳动保护用品嘛,你在这有什么我就给你发什么,你看怎么样?”
“这太突然了。”
“不用急于回答,我给你十天的考虑时间,你不要勉强。”
我要不答应,他是不是会去找别人?赵洪林喝了一口酒,“不用十天,我现在就答复你,我去。”
“那好,你等我通知。不过,你去了之后得给我带两个徒弟。”
“没问题,不带徒弟我一个人也干不过来。”
“还有,你再给我物色一个象你这样的人,这个人的工资每月一百元,其它和你一样,你看能行吗?”
“这个好说。”听说厂子要黄了,遇到这好事谁还能不去呢?
算是谈妥了,两人碰了一下杯。
“赵师傅放心,今后厂子不论有多大发展,我都不会忘记你,我决不是那种加膝坠渊,兔死狗烹之人。”
赵洪林眨眨眼,看的出他是没听懂。
“哦,我是说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
“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人。”
临别时赫文亮说:“我想,你不要丢了现在的工作,你可找个借口休长假,一旦我的厂子不行了,你也好有个退路。”
“你比我自己想的都周全。好,就按说的办。”
章娅莲停住脚,“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干厂子啦?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呐。”
“我的想法没变,下一步我就把鸟头山铁小买下来。”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来办。”
“太好了,那我就听三姐的消息啦。”
第二天一上班,章娅莲第一件事就是给车务段多经经理打电话。别看是个大集体职工,可声名鹊起的章娅莲,办起事来却非常顺利。下午四点多钟,章娅莲就通知赫文亮事情办妥了,价格是八万元,赫文亮用了八万元就把“鸟头山铁路小学校”买了下来。
晚上,赫文亮难以入睡,他梦幻着元件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