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妒花风雨便相催（五）（1 / 1）

中庭有宴，月色如瀑。

有奴仆摆上了夜明珠，照得此间愈发明亮。

江子虞一回林府便见诸多人忙碌，只见荷塘边上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微眯双眼，想要看清楚些，正想走过去瞧个究竟，却被一群路过的下人挡住了。

“江大人。”

奴仆们行了礼，江子虞示意听到了，只是再去看，那人已经不见了。江子虞微叹，不急于一时，总会遇到吧。帝王派了程酒歌暗中探查，总归是不会用大摇大摆的身份出现在林府罢。休息期间问了问院里的奴仆，才知是六公主和卢庄主也来了，他初来听闻金州案的探查权放了给卢温曲，还有些奇怪帝王为何还要派他来，后来才知官府置放尸首的地方差点被烧，想来金州刺史害怕出事，才出了个有能者揭榜的法子。看来今后的合作，是不可避免的了。

到了时辰，江子虞便入了席，卢温曲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低头自顾。六山来的晚，可这里谁能说她轻慢了？大家都起来行礼，而后又坐下。照理说，他也该敬杯酒的。江子虞微微一抬眸，却见一个微黑版的程酒歌立在六公主身侧，手微微颤了颤，连带着那本就溢满的酒，也撒了出来。

江子虞以前是直的，现在是弯的。

他甚至为了明白自己的心意，去过南风馆。

他不知怎的，就牵挂上了一个这样一个同窗。是因为他时常与自己争第一？又或是他那惊人的从外舍入内舍的速度？亦或是……

他们曾经半夜促膝对弈，也曾为了一句释义闹脾气，曾共曲水流觞，也曾为了一个名额各自努力，江子虞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情动，只是高中以后，常常觉得缺了什么，后来他才回过神来，他的眼前缺了一个人，那人去了他心里，怎么也拿不出来。

程酒歌见到江子虞并不吃惊，毕竟早就听说他来了，这个同窗性子很是奇怪，譬如明明下不过他，还要死赖着下到半夜，他困得要死，这人一点也没有卢温曲的识相好嘛。再譬如，不就是一句“疑是地上霜”，他非得跟他扯“白月光”和“地上霜”的关系，他真的不想理他，他只有四年好好学习去科举好嘛。又或是三大书院一起办的曲水流觞，他可求求这江兄放过他吧，这是代表了雾鱼书院的面子的比赛，他做什么总想整他。还有山长那次要上京，要求每个学生都上交一篇文章，他会挑选其中三篇呈交，正好是帝王说必须看到他的文章，那段时间他忙的要死，为了写那篇文章可把他累死了，江子虞抬杠似的在他面前晃悠，他都不知道哪招惹这兄台了。程酒歌越想越无语，摸了摸鼻子，不去看他。

众人说了些官话，六山十分不耐，林茂见了，也不再没脸没皮地贴上去，叫了下人去问林芙怜准备得如何了。程酒歌见林茂毫无异状，便猜想，这人怕是不知林芙怜可能被换了吧。

卢温曲就坐江子虞对面，怎么会察觉不到他一直在看程酒歌，微微有些生气，看了一眼程酒歌，发现后者并没有看江子虞，心里微舒坦了些。但是他这块的气压比较低，阴测测地，对着江子虞发出逼人的目光。六山见了，有些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

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

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说的，便是柘枝。

林芙怜的柘枝舞名动昌国，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她的师父，那位却是早早就消失了，只教了她一个弟子。她换了舞衣，舞随声起，舞姿变化，时而刚健明快，时而婀娜俏丽。翘袖中繁鼓，长袖入华裀。快速复杂的踏舞，连带着她头上佩带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舞姿轻盈柔软。伴着缓缓消失的曲子，深深下腰。

六山看着，咦了一声，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老腰，再摸了摸肚子上的肉肉，这，这也太卑微了吧。

程酒歌和卢温曲却是皱了眉头，如此，他们的猜想便被推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