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之思（2 / 2）

旨意已定，自无更改余地。几位阅卷官有的高兴，也有的惋惜，谢旨后自是归家。唯有包拯，被赵祯留了下来。殿内无有外人后，包拯低声道：“皇上想压一压他？”

“嗯。”赵祯揉了揉额角：“襄阳王叔想杀潇华，实在令朕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已成众矢之的，比起太过亮眼，最近还是让他低调一些好。”

包拯温声说道：“皇上放心吧，那孩子聪明着呢。你看他回京至今，可曾吃过亏？”

“是了。”赵祯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颔首。

包拯便又笑了：“蛊师足以自保，再加上聪明才智，不管入不入翰林，他都一定能过得很好。至于曲家旧案，这么多年下来，本是没有证据的。”

“如今因潇华回京，襄阳王自乱阵脚，泄露了反心，已是极佳的进展了。”包拯的神情严肃起来，连额头上的月牙都似乎亮了一些。

他语气带着几分忧虑：“现在该担心的，反而是襄阳王那边。他驻守长江沿岸已多年，和南明交手亦不少，若双方达成什么约定……”

“朕已派人去查了。”赵祯幽幽一叹，包拯便也没再说什么。但赵祯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说了一事。

只见他垂下眸子，有些踌躇不定的捏紧了手指：“不过，为防止到时候猝不及防，朕打算在襄阳附近挑一方宗室略加扶持，对襄阳王叔制衡一二。”

“臣觉得不妥。”包拯凝起眉毛：“皇上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倒向襄阳王？”

赵祯轻声说道：“朕已有人选，南王叔就不错。虽说只是堂叔，可那位南王妃，恰好与母后是姐妹，且膝下唯有一子，还从小体弱多病。”

“近年，南王叔为了让我那堂弟强身健体，悄悄送至海外，下重金欲拜白云城主为师。”赵祯嘴角微勾：“但经过南明去南海，毕竟不方便。”

他眼中闪烁笑意：“不如朕下旨，让堂弟来开封就诊。公孙先生的医术，可不比他的足智多谋差，包卿意下如何？”

“希望如此吧。”见赵祯心思已定，对这位年轻皇帝很了解的包拯，也就没有再泼冷水，而是转移话题道：“马上就是琼林宴了。”

赵祯不禁笑出了声：“是呢。”他拖着下巴，滔滔不绝的说道：“潇华从小就很有灵气，这次殿试的试卷和之前省试的考卷，朕都注意到了，他的诗词果然很有风骨。”

“再加上，他长得和老师昔年一模一样，又文雅又俊朗，想必琼林宴上会吸引不少目光。”赵祯嘿嘿一笑：“到时候，提亲的媒婆，怕是要把八王府的门槛踩破吧。”

包拯捋了捋胡子，分外正直的说道：“曲遥经历坎坷，但毕竟出自书香门第，且有皇室血统，若他的身世传出去…”

“那即使是告老在京的老大人，也会有不少厚着脸皮站出来，争一争这个孙女婿的。”灯火下，他微微一笑，额头上的月牙一亮一亮：“皇上觉得，臣这个建议怎么样？”

赵祯哈哈大笑：“还是包卿想的更妥帖。也罢，朕就在琼林宴上，将曲家老宅的地契赐还于曲家遗孤。至于采买仆从侍女，想必八王叔当即就会大包大揽下来。”

昔年，一位宗室王爷战死沙场，其妻伤心过度而亡，只留嫡女养于宫内封郡主，后嫁入曲家，正是曲家主母。如今，曲潇华留着皇族之血，自己是得给他撑腰，并选一门好亲事。

“两位还真是含辛茹苦啊…”幽幽的嗤笑忽然在殿内传来，令赵祯、包拯都一惊。

可赵祯毕竟是皇帝，他一瞬间就冷静下来，对包拯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见包拯握紧拳头没说话，才拱手说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呵，贵客？”那声音饶有兴趣的笑了：“你这小皇帝，还真是有趣的紧，焉知本座不是恶客？”

赵祯含笑回道：“阁下能避开宫内侍卫的视线，从容不迫的潜入殿内，若是恶客，朕与包卿想必已人头落地了。”

他歪歪头，语气带着笃定之意：“那么，就是此行不欲为他人所知了吧？”没听见回答，赵祯也不以为意。

“一直隐着，你不觉得累吗？”他端起酒壶，倒了两杯御酒，其中一杯被放于桌案边沿：“不若，边喝边谈。”